“幾萬兩自然不是兒戲。”
沈桃溪彎起眉眼,眸底浮現出細碎的光,“三叔母放心,我把那些寶貝都捐啦。”
“什麼意思?捐了?”
錢氏以爲自己沒聽明白。
她張了張嘴,好半天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幾萬兩的東西,捐了?”
“不止呢,我還額外添了兩萬兩。”
沈桃溪微微擡起下巴,笑着開口:“眼下三叔母不用再擔心我們沈家的名聲了,那銀錢和寶貝往外頭一送,我們沈家現在啊,厲害着呢。”
頓了頓,見錢氏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像是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來,沈桃溪斂了斂笑意,一臉關切。
“三叔母怎得了?平日裏三叔母老說我不服管教,不顧沈家名聲,眼下我做了這樣的好事,三叔母不高興嗎?”
“你,你……”
“我知道,三叔母是想誇我呢吧?”
好像有巨石不停砸向心口,疼得錢氏連呼吸都不順暢。
她想起幾萬兩連個影都沒瞧見就沒了蹤跡,一瞬間只覺血氣翻涌,恨不得立馬將沈桃溪拖去福安院,家法棍棒通通用上一遍。
可她最後一絲殘留的理智在告訴她,眼下動不得沈桃溪。
碰她一下,不顧沈府名聲的就會是她錢氏。
“三叔母可還有其他事?”
沈桃溪眼見着錢氏的身子搖搖欲墜,氣到伸出的手開始打着哆嗦,她瞧了許久的熱鬧,這才失了興致。
還得回去瞧母親。
不知母親可有因她偷偷去了侯府而生氣。
“站住!”
見她一副悠哉無謂的模樣轉身,錢氏下意識開口。
不知該要如何訓斥,但一口氣憋着心中,又見四周那麼多丫鬟奴僕都將她這一場憋屈瞧在了眼裏,錢氏只覺臉上無光。
正想尋個其他藉口懲治沈桃溪目無尊長,卻見自己女兒從一側小道上匆匆而來,攔下了她。
“母親。”
沈桃瑩對着錢氏搖了搖頭,而後又看向旁側擡眸望回來的沈桃溪。
明明是在春日暖陽下,那雙眼卻只餘淡漠清冷,瞧得她心中打起了鼓,莫名忐忑。
“三姐姐。”
沈桃瑩穩住心緒,對着面前的人行了個禮,柔聲道:“適才瑩兒經過這處,聽見三姐姐說了幾句捐贈,瑩兒體己不多,不能助姐姐一臂之力,心中慚愧。”
沈桃溪未說話,只是瞧着眼前的人,等着她繼續開口。
“我母親只是心疼三姐姐,在大房如今危難之際,三姐姐還記掛着百姓,一個人出了這麼多,想必眼下外頭的人,該是對姐姐,對大房讚歎不已。”
沈桃溪終於明白了沈桃瑩的來意。
原是想打聽這好名聲有沒有一併落到她們三房身上,還想順勢分一杯羹,替自己往後謀劃。
這一點,沈桃瑩確實比錢氏沉穩,也比她有心計。
只可惜這點心思,全用在了自家姐妹身上。
“四妹妹不必愧疚。”
沈桃溪掃了她一眼又看回了遠處春色。
挺直的背脊是不輸少年的風骨,下巴微微揚起時,明媚間帶着耀眼風華。
不過一聲輕笑落下,那貴女天生的矜貴,便壓得同爲嫡女的沈桃瑩喘不過氣。
“我明白四妹妹的意思,放心,這善舉,定不會少了三房,來人。”
沈桃溪喚了聲自己的丫鬟,而後又似笑非笑地開口:“跟着四姑娘去,即便是體己不多,但四姑娘有這樣做善事的心思,想必三房也不會太吝嗇。”
“是,三姑娘。”
丫鬟低頭領命。
一側的錢氏母女神色一頓,連連後退,“你要作甚?”
“四妹妹不是愧疚不能助我一臂之力麼?不必愧疚,幾百幾千兩亦不是小數,一樣能幫助無數老者幼童,屆時我會讓丫鬟直接送去莊家書院,好讓咱們整個沈家,一同漲漲名聲。”
“當然,身爲沈家三房的夫人和嫡女,出手也不能太少,幾十上百兩那等,還是會惹人笑話。”
說罷,沈桃溪沒再理會錢氏,只是輕飄飄地掃了眼面露難看的沈桃瑩,而後轉了身。
從三房身上無端端要個幾百上千兩,等同於是要錢氏的命。
可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她若不給,這麼多人瞧着,保不齊誰的嘴不牢,添油加醋傳到外頭惹來議論,那沈桃瑩的面子,可是不會太好看。
沈桃溪吩咐完便沒打算停留,也懶得再同她們開口。
今日外頭那一場,得益的自然是整個沈家。
她雖不喜三房,但如今捆綁在一處,大房好,三房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可偏偏沈桃瑩自己要撞上來,擺弄她那點小心思。
她如何有這樣好的耐心。
不如索性讓她們三房出點血,真金白銀的花上一點,長長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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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便是傍晚。
顧錦文一身酒氣坐於雅間內,看着一側的女子小心倒着酒,面色陰沉。
屋內琴聲悠揚,幾杯烈酒下肚,雅間裏的人說話便也沒了遮攔。
“我說子毅,你何必將那沈家放在心上。”
一旁的男子拍了拍身側的女子,隨後示意她們都下去,這才繼續開口。
“齊國公即便沒獲罪,有了這麼一場,明眼人都知是陛下生了不滿,他沈家往後怎麼可能還能往上走?莫說沈耀盛,便是其餘兩位,也該是要走下坡路,你早些斷了,反倒是好事。”
“話也不是這般說。”
另一邊的男子不似先開口的這個魁梧,稍顯白淨,說話也更加溫和。
“沈家先放到一側,主要是那沈家姑娘,與子毅相識數載,這婚一退,到底還是讓人唏噓。”
“唏噓?鬧退婚後沒臉面的可是那沈桃溪,等個幾日,外頭議論聲小了,多的是人想嫁進清遠侯府,尤其眼下子毅還這般受大皇子看重……依我看啊,索性冷那沈三一段時日,她那般看重子毅,等反應過來,有得她後悔的!”
白淨一些的男子名喚王照臨,同顧錦文也相識了有幾年。
聽聞此話,他有些不贊同地搖了搖頭,但再開口,卻又尋不到反駁之詞。
王家同沈家來往不多,他也沒見過幾次沈桃溪,但這個名字,他卻聽過不少。
以前是偶聽顧錦文提起,後來便是侯府中的丫鬟小廝,言語間都是沈家姑娘對侯府的看重。
確實,不像是隨意便能放手的樣子。
可王照臨卻又隱約覺得,越是這樣的人,真要轉身時,說不準就越決絕。
旁側的人還待開口,卻忽聽前頭有杯盞碎裂之聲。
酒意上頭的顧錦文忽而站起,步子踉蹌。
他不知爲何煩悶,只是突然於嘈雜之間,想見一見沈桃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