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去看過安氏後,沈桃溪便又開始對起了冊子。
安氏有意讓她連着大房賬本一併看,存了想讓她多學一學管家的心思。
沈桃溪知曉母親的意思,雖覺自己往後大抵再難有良緣,她也仍是乖乖接過了送來的那些冊子。
只是聽到這些動靜的三房夫人錢氏,卻有些坐不住了。
昨日知曉沈桃溪當街和顧老夫人鬧了一場,她心裏急得很,生怕連累自家老爺,讓之前的打算落空。
可偏偏老爺昨夜未歸,連人影都尋不到!
老夫人勸她,一切等老三回來再說,她也只得忍下。
可今日得知安氏送了不少冊子到沈桃溪手上,想起那掌家的東西她連見都未曾見過,錢氏便無法再忍。
顧不上先去福安院請安,甩着帕子便匆匆去了菱溪苑。
“你確定瞧見那幾個人送的是賬本?”
“回三夫人,奴婢見得清楚。”
身側丫鬟輕聲道:“昨日奴婢沒能打聽到裏頭的消息,便讓人一直在菱溪苑外頭守着,今兒一早便來了消息,奴婢趕來時,還瞧見了清香園的金嬤嬤。”
錢氏心中生出嫉妒。
金嬤嬤這麼早去瞧沈桃溪,不是教她如何管家又是爲了什麼?可這些事憑什麼落到一個四處闖禍不服管教的沈桃溪身上?
明明她的瑩姐兒,纔是整個沈府最應該學管家的姑娘!
錢氏匆匆行進大房的地界,繞去了菱溪苑。
只是剛瞧見院牆,便見着了站在那處吩咐丫鬟的辛嬤嬤。
辛嬤嬤比金嬤嬤年紀還要大一些,以前同是原常老夫人身側伺候的主,聽聞其在宮裏頭待過,爲人甚是嚴苛。
後來她自請去了菱溪苑,近幾年極少在人前走動。
錢氏瞧見她站在牆外,雙腿忽然便軟了軟。
她在這嬤嬤手上喫過虧,如今好些時日未見,她都快要忘了院裏還有這號人了!
“三夫人小心。”
“我走得好好的,小心什麼小心!”
錢氏被丫鬟看出,只覺臉上無光,側頭狠狠瞪了一眼。
她堂堂沈家三夫人,怎麼會怕一個半只腳踏進棺材的老嬤嬤,尤其還是在沈桃溪那臭丫頭的地方!
“一個個都不讓我省心,在府裏頭伺候了這麼多年,一點本事沒長,連一個老婦都敵不過,要你們這羣廢物有何用!”
丫鬟報春無端端被罵了幾句,委屈卻又不敢言語,只得低下頭,掩住紅了的眼。
“在老爺跟前倒是機靈,不若我直接將你送到後院做個小夫人如何?”
“奴婢不敢!”
報春趕忙跪下,想起早些時候因着被老爺多瞧了兩眼而被打發了的其他丫鬟,她忙不迭磕起了頭。
而正是這一動靜,讓前頭的辛嬤嬤瞧了過來,也讓剛出來,準備去一趟大哥院中的沈桃溪碰了個正着。
“姑娘,三夫人那樣子,怕是又想要來尋事。”
辛嬤嬤瞧了眼正在斥責丫鬟的錢氏,面容冷淡,眸光凌厲非常,絲毫未有低人一等的模樣,“姑娘眼下還是莫要同她對上,浪費心思,實在不值當,不若由老奴出去應付。”
“昨日我同何氏鬧翻,她不來我這發泄一通,怎麼都說不過去。”
沈桃溪無謂開口,想起賬本上三房超出的開支,嗤笑一聲,“絞盡腦汁佔我大房的便宜便罷了,如今還吃裏扒外,真是同那清遠侯府極配。”
“那姑娘眼下……”
正說着,在丫鬟身上出完氣的錢氏終於停了下來,擡眸看過來時,正好同沈桃溪的目光對到了一處。
錢氏微微一愣,轉而又有惱意上頭。
不知她何時來到了院門,看了一場她惱羞成怒的笑話!
錢氏氣得揚手甩起了帕子,但隨後想起今日的目的,眼珠子一轉,還是強行冷靜下來。
“溪姐兒來得正好,三叔母有事要問問你。”
她端着長輩的身份,帶着不滿,緩緩行向了沈桃溪所在之處。
但眼見着快要行到院門,一道清麗的聲音夾雜在風裏,從裏頭傳了出來。
“今日有些睏倦,不好見客,便不招待三叔母了。”
錢氏的步子下意識停住,瞪大的眼中滿是詫異,怎麼都不敢相信,沈桃溪如今敢對她敷衍到這種地步。
“你眼中可還有……”
“關上院門,免得旁人不知我要休息,硬闖了進來。”
“是,姑娘。”
旁側幾名丫鬟低頭輕應,看都未看外頭的錢氏一眼,只匆匆行向院口。
錢氏還處在詫異之中,甚至都忘了發怒,只擡手遙遙指着她,連帶着手中帕子都跟着在抖。
“你,你……”
迴應她的是院門關上前,沈桃溪望向她的那抹譏諷,和眸中一股若有似無的寒意。
錢氏在那目光中生出了一抹慌亂,但最終還是被洶涌而來的怒意給掩蓋。
隨後便是“啪”的一聲,院門關得未有絲毫猶豫。
錢氏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對待。
即便是大房安氏掌家,她有老夫人對三房的看顧,從來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再加之安氏性子平淡,即便她平日裏要的東西多一些,大房也不會真對他們如何。
畢竟,老夫人不是大房生母,他們不敢鬧,要臉面。
可今日,她竟然在這臭丫頭手中吃了癟!這傳出去,他們三房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站起來的苗頭,又都會被她給重新打回去!
錢氏被憤懣衝昏了頭,顧不得身份,只想給沈桃溪喫個教訓。
“去!讓人過來,砸開這道門!我要讓她沈桃溪看看,什麼是長幼尊卑!”
“三夫人,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吃裏扒外的東西!你究竟是誰的丫鬟?”
錢氏一耳光落下,報春瞬間便跌落在地,臉頰紅了一片。
她忍住眼淚,擡眸看了看前頭緊閉的院門,壓下想勸的話,又重新跪地求饒。
她當了這麼多年的丫鬟,如何不知主子行得穩當,自己纔能有好日子過,可偏偏錢氏這些年越發不知足,也越發失了清明,她所有的相勸,都成了她發火的由頭。
“夫人息怒,奴婢,奴婢這就去。”
報春狠狠擦乾眼淚,在得了示意後起身,只是剛一站穩,便瞧見了前頭小路上匆匆趕來的嬤嬤,是福安院的人。
“哎喲三夫人,您怎得真來了三姑娘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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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這話說的,我堂堂府中三夫人,怎麼就來不得?”
見錢氏一臉消不下的怒意,來人知曉,這位定是沒在三姑娘這撈着好,同老夫人想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