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被顧老夫人瞧見

發佈時間: 2024-12-04 08: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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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桃溪瞧着父親一點點喫着食盒裏的東西,又將衣物放到一側乾淨的草垛上,這才依依不捨地起了身。

再待下去確實不太妥當,即便父親不催,她心中也知分寸。

不能給父親惹麻煩,也不能連累謝瑨。

“父親,您一定要顧好自己的身子。”

離開前,沈桃溪吸了吸鼻子,費了好大的勁才壓住眼眶的酸澀。

“母親說,不管父親往後做不做得了官,也不管往後我們大房還能不能待在京都,母親都會陪着父親,母親還說,她什麼都不在意,只願父親身子康健,一家人還能聚在一處。”

沈耀盛知道,他的妻子是怕他覺得不平。

怕他覺得這一身功績,結果卻換來一場生死不明的牢獄之災,心中星火被涼水澆滅,再無鬥志。

所以纔會用家人安撫,讓他記得,他還有在等着他的人。

沈耀盛眼角泛紅,高大的身軀像是被什麼擊中,有一瞬的蒼老之意。

但很快,他又恢復了久經沙場的鐵血之氣,重新扛起了欲落下的風雨,“爲父答應你,這一次,我們沈家大房,依舊不會有事。”

……

沈桃溪重新回到馬車上時,裏頭多了一壺冒着熱氣的茶水,還有一些精細的喫食。

只一眼,便能瞧出都是她愛喫的東西。

她緩了許久纔將見過父親的心酸壓下,掀開車簾,想尋了謝瑨同他道謝。

剛一瞧出去,便見他一直守在馬車一側,從未離開。

“你在裏頭該是沒有用膳,我隨便讓人送了些,你簡單嚐嚐,喫完後,再把手上了藥。”

沈桃溪這才瞧見食盒一邊放了個小葫蘆玉瓶。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被劃破的指尖,驚訝謝瑨的仔細。

片刻後,她點了點頭,“那師父呢?不同我一起用膳嗎?”

“我一日只食兩頓,若非必要,午膳便用得晚,喫與不喫都使得。”

“只食兩頓?”

沈桃溪巴掌大的小臉搭在扶住車窗的手背上,好奇地看向他。

她聽祖父曾提起過,以前有不少地方一日都只食兩頓,除了那些個辛苦勞作之人,怕幹活沒有力氣,會多喫一些。

但如今這樣的少了,除了家中不太富裕,大多都不會如此。

“師父爲何只食兩頓?”

謝瑨騎於大馬之上,見她紅着的眼中滿是好奇,輕笑一聲,不甚在意地開口:“初去平州之時,正逢戰亂,平定後又逢重建,顧不上這些小事,便養成了這樣的習性。”

沈桃溪聽他輕描淡寫的提起當初的平州,微張的脣瓣抿了抿,忽然想起那時候聽過父親的一聲嘆息。

謝瑨自請去平州,何嘗不是抱了回不了京都的決心。

可她雖問過有關於師父的消息,卻從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好像什麼都懂的男人,可能會死。

再後來她便極少去刻意問起平州的消息。

她大哥偶爾會提上幾句,說師父又立了戰功,說師父威名赫赫,甚是厲害。

她也覺得,可除此之外,卻再無其他。

那股愧疚又席捲而來,落到了她的心尖上,她聽着謝瑨毫不在意的話語,半晌纔開口,“可如今回了京都,日日上朝,師父怕是省不了這個麻煩了。”

“嗯,不省了,前兩日在沈府用了午膳,還不錯。”

“真的?”

沈桃溪聽他如此開口,想起沈府還有能讓師父高興的地方,突來一陣欣喜,衝散了些許愧疚,“那師父往後常來,我們沈府有好多廚子,一定讓師父喫得高興!”

謝瑨低頭看着從馬車裏探出頭的姑娘,一時不知她爲何如此雀躍,但也不自覺跟着她笑了笑。

多去沈府,他求之不得。

“好。”

謝瑨道。

說話間,馬車繞進了街市。

沈桃溪一直在同他說話,待反應過來時,已經能清楚聽見前頭攤販的叫賣聲,和來往的行人,甚是熱鬧。

“師父,我們不回府嗎?”

“你這副模樣回去,沈夫人怕是會以爲你受了多大的委屈,既然出來了,便在外頭逛逛,正好今日我無事,晚些時候還能送你回去。”

自確認父親並未受刑後,壓在沈桃溪心底那塊最大的石頭終於沒了蹤跡。

雖不知何時能等到父親回來,但此刻,她多日的壓抑終於不再似之前那般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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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瞧見熱鬧的街,她倏地便想起,自己已經許久沒有瞧過這樣的煙火氣,也沒有好好看過這春日之景。

“那我就在這下馬車。”

沈桃溪指了指前頭的街口,笑彎了眼。

……

而此時不遠處的琳琅閣,顧老夫人何氏正從裏頭出來,旁側跟着抱了木盒的丫鬟。

掌櫃的恭恭敬敬將她送至門口,低頭哈腰的模樣,讓她甚是滿意。

“顧老夫人這樣的身份,自然要配貴重的東西,咱們這裏的首飾玉石啊,一般人可戴不起呢!”

“能有多貴重,不過就是瞧個新鮮。”

何氏擡了擡手,用帕子遮了遮笑意,絲毫沒去管掌櫃尷尬的臉色。

顧錦文的母親其實還未到四十,同安氏差不多大,但侯府如今顧錦文當家,這稱呼上,不免就往上挪了挪。

平日裏有些宴會,何氏出去,頭面錦緞,從來都捨得下功夫,不願被人比下去。

尤其是如今,清遠侯府得了陛下的看重,還收了宮裏頭送來的賞賜,那腰板自然便更挺了一些。

“好了,掌櫃的也不必多送,往後鋪子裏多進些稀罕物件……”

話音未落,旁側的丫鬟便傳出一聲輕呼。

何氏正欲呵斥,卻聽她小聲道:“老夫人,前頭那位好像是沈三姑娘,同一名男子行到了一處,可要奴婢去請她過來?”

何氏順勢看了過去。

她瞧不見那男子的模樣,卻正好瞧見沈桃溪站在他跟前,擡着臉同他說話,笑意盈盈。

可即便中間隔了些距離,即便兩人並未有她想象中的那般親近,何氏亦是變了臉色。

“好一個不知廉恥的沈桃溪!”

想起她當衆提起的退婚,不將她清遠侯府放在眼裏的舉動,何氏有一股新仇舊恨一起來了的惱意。

“我兒這般好,到如今都不願撇下她,冒着被她沈家大房連累的危險都要娶她,她倒好,竟敢四處勾搭,不守婦道!這樣的心性,如何進得了我侯府,如何當得了我侯府主母!”

“老夫人,興許……”

“上次她當衆下我兒臉面,這次,我要讓人好好看看,看看她沈家女究竟是什麼德性,究竟哪來的底氣同我兒鬧!”

掌櫃的早已眼觀鼻鼻觀心地退到了一邊。

顧老夫人口中提起的沈三姑娘,不用想便知是齊國公的那位嫡幼女,同清遠侯青梅竹馬,有了婚約。

如今他雖不信這光天化日之下會有什麼不顧臉面之事,但顧老夫人如此憤怒地開了口,這兩家,定是有的鬧。

他誰都得罪不起,連看熱鬧,都得等顧老夫人離遠了他這琳琅閣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