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沈桃溪,適可而止

發佈時間: 2024-12-04 08:12:32
A+ A- 關燈 聽書

自那日秦水河畔開始,沈桃溪便一日比一日清醒。

她其實有無數陰陽怪氣的話能說,隨便幾個字便能撕破顧錦文那張虛僞的嘴臉,讓他氣得當場發瘋。

東方黑龍 https://power16888.com/

可眼下她不想讓任何人耽擱她去瞧她爹爹,尤其是狼心狗肺的顧錦文。

半晌,沈桃溪擡手看了看自己未染蔻丹的手,目光落到今日被簪子劃傷的指尖。

顧錦文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記起她時,便好像逗弄一般擡擡手,未免也太將他自己當回事了一些。

“不巧了,今日本姑娘已經有約,同你們侯爺,行不到一處去。”

“沈三姑娘,侯爺是真心實意要帶您出去,您何必……”

“怎麼,他想要走這一趟,我沈桃溪就需得陪着?這是什麼道理,他又哪來這麼大的臉面?”

……

顧錦文看着隨從久未回來,心中霎時生起了不耐。

他讓人掀起車簾,看向不遠處那座恢弘府邸。

沈桃溪站至石階之上,衣裙雖素淨,卻依舊有一股旁人不敢沾染的高貴,看向面前行禮的隨從時,帶着嫡女與生俱來的威嚴。

顧錦文的目光在那張未施粉黛的臉上稍稍停留。

即便對沈桃溪生了不滿,此刻見着她時,也依舊因她的貌美而有片刻的晃神。

但很快,他就被沈桃溪冰冷冷的神色喚醒,掀簾而出,一張臉徹底垮了下來。

“還擋在我跟前,難不成在我沈府門口,你們侯爺還能強壓着我?”

“沈三姑娘息怒,侯爺近來實在是公務繁多,今日好不容易得閒,若姑娘不去,下一次侯爺再休沐也不知會是何時,眼下侯爺親自來接姑娘,姑娘又何必還同侯爺賭氣。”

隨從語帶急切,雖不敢真惹了面前的姑娘,但也沒有退下的打算。

近來侯爺脾性不好,對府中之人更是沒什麼耐心,他若辦不成事,回去還不知會不會領罰。

而這位沈三姑娘雖身份高貴,但遇見侯爺的事向來好說話,他多提幾句侯爺的不易,約莫便能讓其消消氣,低下頭來。

只是這話剛一開口,便被眼前的姑娘堵了回來,未留一絲情面。

“他得空我便要跟着去,難不成你們侯爺是什麼稀罕物件,同他出遊一次,我臉上能沾光?”

“沈三姑娘……”

隨從一時不知如何迴應,下一瞬,一道陰沉的聲音自一側響起,驚得隨從打了個哆嗦,待瞧清來人目光並未落到他身上後,隨從旋即又鬆了口氣,退回了來人身後。

“沈桃溪,適可而止。”

顧錦文停在石階之下,遠遠瞧着,像是不及沈桃溪高。

他不喜這樣的對視,但眼下,卻也只得忍着。

“今日我已經如了你的意,來主動尋你,補你上次被打斷的出遊,你若再鬧下去,難堪的只會是你。”

後頭的金盞氣得不行,旋即便要上前,同前頭那位年輕侯爺對峙,可步子剛動了動,卻見沈桃溪衝她搖了搖頭。

“同一個外人生氣做什麼,不值當。”

“沈桃溪,激怒我對你沒有好處,你總歸要進侯府,往後我不點頭,無人會替你撐腰。”

頓了頓,顧錦文又道,“我近日事情很多,不是日日都這般得閒,你若再鬧下去,今日哪都不必再去。”

“進了侯府,無人替我撐腰?”

沈桃溪眨了眨眼,忽然想起被老夫人壓下的退婚,勾脣笑了笑,“你真覺得這婚,我捨不得退?”

“你若是因着齊國公的事在怪我,過幾日,我會替你去打聽一二。”

顧錦文壓根就沒將沈桃溪的話聽進去,只想起她近日的反應,將猜測落到了沈耀盛身上。

可連大皇子私底下的動作都停了下來,他自然也探不到沈家大房的消息。

但眼下他不願在這沈府外同沈桃溪有過多爭執,也不願讓她那兩個好友瞧見,便只得先應下這些事。

“我會去替你打聽,但你莫要再無理取鬧,這不是什麼容易事,你該是心中有數,還有,你知曉我不會有空去管那些後院的事,如今你我大婚只剩半年,現下你該學着做一個能顧全大局的主母,而不是……”

“這婚事,你慢慢等吧。”

沈桃溪不耐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今日我有約,你莫要擋在我跟前,誤了我的事。”

見顧錦文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沈桃溪不得已又看向他,“清遠侯既然這麼忙,也不必特意來我跟前晃,上次我便說了,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和人,我不稀罕。”

顧錦文沒想到她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還提起了讓人傳去侯府的那些譏諷之言,一張臉頓時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沈桃溪,這一趟沒了,便不會再有下一趟,你想清楚了,到底還要不要再同我犟,要不要爲了你那些女兒家的約,拒了我?”

話中意思已經很明顯。

若她還不低頭,他侯府的馬車,當即便會離開,她若後悔,便只能自己上門求他。

他不會再同今日一樣,主動求和。

正想着,不遠處傳來些許動靜。

馬蹄聲和車輪的滾動,在這條寬大又安靜的街上格外明顯。

顧錦文還想再說,卻見眼前的姑娘忽然喜上眉梢,水眸彎成月牙,一掃適才對他的冷漠,小跑着越過他,再未看他一眼。

層疊裙襬隨着她的動作微微舞動,帶起纏枝下的朵朵小花,春意盎然。

顧錦文看過去時,那裙襬甚至還差一些擦過他的衣袍一角,可最終,那抹淡色還是越來越遠。

這一刻,顧錦文不耐盡數褪去,只有心底一股道不明的莫名慌亂,將他困在了原地。

他不知爲何,忽想伸手去將人攥住,可指尖微動,卻只有掃過的涼風,什麼都沒能抓住。

“師父!”

“還未到約好的時辰,這麼早出來,不怕吹了風?”

男人低柔的聲音帶着寵溺,從顧錦文身側傳來。

他陡然清醒,袖中的手下意識攥緊,不可置信地轉過身去。

是謝瑨,是近來在朝堂上並未發聲,卻在無形中打壓了他的淮西王謝瑨。

此刻男人未着官服,一身錦衣騎於大馬之上,掀眸掃過來時,如高高在上的王,在俯視着毫不起眼的卑微螻蟻。

如寒松一般挺拔的身姿之下,男人風華無二,卻又隱約有殺氣瀰漫。

謝瑨不喜他。

明顯到顧錦文無需去探究,便能從他那雙寒戾非常的眼中,瞧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