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把湯喝了,不管如何都要顧好自己的身子!”
老夫人親自將碗端了過去,一臉喜氣,笑得滿是褶皺。
“你姐姐還老勸着要你去一趟沈家,哄一鬨那沈桃溪,殊不知如今我們侯府,纔是她沈桃溪要攀附的地兒!還在那同你鬧着脾氣,我看啊,乾脆趁着這時候好好壓一壓她的心性,讓她知曉要嫁進我們侯府,這頭就得低!”
“兒子知道了。”
“那沈桃溪也是,自己說了退婚,轉眼便沒再提起,還不是捨不得這場婚事?偏還要弄得一副不稀罕的模樣!”
顧錦文接過碗。
他雖不喜母親一直念個不停,但母親這話卻也沒說錯。
沈桃溪怕是以爲金香樓的食盒是他的低頭,便肆無忌憚,等着他去哄。
可他早已沒了耐性。
自從接受旁人示好的那一步跨出後,顧錦文忽然察覺,和沈桃溪以外的人相處,竟也有如此歡愉。
他喜歡旁人的溫柔小意。
他也知道,這場婚事雖不會退,但往後沈桃溪若是這樣的脾氣嫁進侯府,母親壓不住她,便只會鬧得後院不寧。
她該學着低頭。
思緒轉了幾許,顧錦文並未多說,只將湯喝下,看回前頭,“兒子還有公務在身,母親還是早些回去休息,有些事,往後再說。”
“你心中有數便好,娶她,已經是委屈了我兒,斷不能再讓她下你的臉面。”
顧老夫人得了兒子的點頭,登時便高高興興地轉了身,好似已經成了高高在上的婆母,可以隨意拿捏性子跳脫不講規矩的沈桃溪。
顧錦文察覺到了,但他卻用無聲來表達着默認。
他要的是得到帝王的看重,得到大皇子的信賴,手握權勢,其他在他眼裏,並不重要。
書房裏一下便安靜下來,唯有燭火偶爾炸裂的聲音。
只是顧錦文還未享受這短暫的寧靜,片刻後,小廝便送來一封大皇子府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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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眼,他臉色就沉了沉。
信中的意思,陛下既因着他與沈桃溪的婚事而瞧見了他,那這兩日,他該去一趟沈府,去瞧一瞧那個讓他怎麼都不願放手的,未過門的妻子。
最好是帶她去河畔賞賞花,行到衆人跟前,讓人多道幾句稱讚。
茶盞碎裂,燭火晃動。
想起沈桃溪那張冷傲的臉,想起這一次他還是得低頭,顧錦文心中甚是煩悶。
可他知道,大皇子既是同他開了口,便是有了新的打算。
聽見裏頭的動靜,書房木門被叩響,旋即一名身量纖細的丫鬟送了新茶進來,嫋嫋婷婷,俏麗多姿。
東西放下後,丫鬟並未離開,只是同之前一樣停在顧錦文身後,指尖搭上他的脖頸。
“侯爺,奴婢給您揉揉肩。”
是老夫人見他院子空蕩,在前些日子送來的丫鬟。
入了他院子的第一日,便成了他的人。
一股淡淡的香味竄入顧錦文的鼻尖,溫柔的話語讓他緩了些躁意,他由着丫鬟越貼越近,放下了手中信件。
……
顧錦文又等了一日。
可沈桃溪依舊沒有讓人送來只言片語,也沒有輾轉傳到他耳中的消息。
最近說過的話,還是讓人退還食盒的那些嘲諷之言。
顧錦文沒了耐性,知曉不好再等下去,終是讓人備下了馬車。
其實也不必他刻意低頭,只要喚着沈桃溪出來,帶她去賞一場花,這次折騰自然就翻了篇。
他了解沈桃溪的心性。
若她真想退婚,早讓人帶着東西鬧到了他跟前。
眼下這一場,不過是想拿那退婚激他,等他先開口的把戲。
而他只要去了,甚至都無需多說什麼,只要提一句朝堂洶涌,讓人甚是疲憊,要不了多久,沈桃溪便能自己開解自己。
今日他亦是打算如此。
只是等馬車到了沈府外的街口,他忽然瞧見沈桃溪早已停在府門外,像是在等人。
顧錦文皺了皺眉,想起她那幾個好友。
一個庶女身份,一個慣愛吵鬧,其餘的雖也有些家世,但大多只能依附家族,亦或選擇了下嫁,跟在她身側毫無益處。
馬車裏的人下意識便露出了不滿之色。
今日他帶着沈桃溪出遊,斷是不可能再多帶上那兩人一起,擾他清靜。
“去請沈三姑娘過來,快一些,莫要耽擱時辰。”
“是,侯爺。”
隨從得了信,從馬上下來,往沈桃溪所站之處而去。
……
沈桃溪自然瞧見了清遠侯府的馬車,連帶着她身側的兩個丫鬟也都瞧了個清楚,紛紛打起精神,如臨大敵。
“姑娘,這莫不是清遠侯來了。”
金盞往前頭站了站,擋在自家姑娘跟前,眼中染上不平,“姑娘好不容易盼來這次能去瞧老爺的機會,怎麼都不能被那負心之人毀了去!”
玉簪蹙眉,想的比金盞要更多一些。
“夫人若是此時瞧見清遠侯,怕是會氣着身子,要不奴婢去裏頭攔一攔夫人,勸夫人不必來送姑娘,免得污了眼。”
沈桃溪擡眸掃過街口。
看見那輛她坐過無數次的馬車,忽然笑了笑。
那日她離開,顧錦文便是用這輛馬車,將柳詩蘊送回的柳家,難怪這次再一瞧,馬車髒了不少,和他這個人一樣。
“嗯,去同母親說,有師父來接我,母親只管安心等着我回府便是。”
沈桃溪點頭開口。
今兒是個好日子,斷不能因爲一個顧錦文,惱的母親生氣。
正想着,前頭來了一名隨從,在瞧見沈桃溪後伸手抱拳,恭敬道:“見過沈三姑娘,侯爺今兒得閒,現下正坐在馬車裏,想請您一道去河畔賞花。”
“請我一道去賞花?”
沈桃溪嗤笑,一時竟不知顧錦文是不是摔了腦子。
“是,侯爺說今日日頭正好,正逢姑娘久未出府,他便來帶着姑娘去瞧瞧。”
聽聞此話,沈桃溪眸中譏諷之意更甚。
她太瞭解顧錦文,知曉他若真心想帶她出去,就不會連馬車都不下,也不會這麼突然就來了沈家,事先連個消息都沒讓人送來,只像是不得已的應付,敷衍到了極點。
好似他說了,她便會允。
可真心想要的相伴裏會有尊重和謙讓。
顧錦文此舉,不過是想維持住他重情重義的名聲,亦或利用她做些其他,並不是真生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