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許芳華對完這些話，陸鼎晟心裏說不上來的沉重，因爲許芳華的看透，也因爲她以前從來不會這樣跟他說話。
他也以爲是自己給許芳華打造了一個公主城堡，可如今聽她依舊溫聲軟語的肺腑之言，再看她面上巾幗不讓鬚眉的妝容，她在舞臺上像要舞動出人生那樣的專注。
恍惚間，時光迅速在他腦海裏倒退三十年。
那個在校時就很耀眼的舞者許芳華，那個還沒畢業就被爭搶着聘用的優秀舞蹈演員，最後將她舞動人生的手交給了他，戴上了與他結婚的戒指，從此踏入所謂的豪門，再也沒有迴歸過舞臺。
如果沒帶上那枚戒指，她的人生興許此時還在翩翩起舞，過得鮮活自在。
所以他所謂的城堡對她而言，也許只是個金絲籠，而她自願收起了漂亮的翅膀，任由他將她鎖在裏面，又因爲對他心存愧疚，爲了陸星辰，所以從不反抗。
許芳華見他許久不語，略微尷尬一笑，“不好意思，這些都是我個人的觀點，我會尊重星辰所有的選擇跟決定，而且，她在誰的戶口本下都不重要，我現在只希望她能過得好就行。”
說完她再次警戒地看着周圍，回頭問他：“你還有其他話要說的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們也坐了有一會兒了，萬一讓人捕風捉影的傳出什麼閒話就不好了。”
話都說到這了，陸鼎晟要再有話就是沒話找話，他點頭，“那佔用你時間了，你說的這些我會認真考慮，到時候……”
“到時候你也別找我說。”許芳華生怕他還要找自己談話，“你有什麼直接跟星辰對話，我的建議我也會跟她說，至於選擇在她。”
陸鼎晟看她這樣莫名就笑了，因爲他剛纔想說的就是，到時候他會找星辰說，但她做出對他避恐不及的反應，他忍不住問：“你就那麼怕跟我說話？”
許芳華：“你倒還好吧，但確實也不想以罪人的身份被你約談，最主要是怕給你傳閒話，到時候又該被你母親跟太太找麻煩了。我是對不起你，但你也有自己的家庭跟孩子，我也想過幾天清淨的日子。”
“她也找過你麻煩？”
她是指楊文琪？
“沒有，是我說錯話了。”怕自己再說多錯多，許芳華出聲解釋，“只是如果是我我會那樣，所以沒別的事就聊到這吧。”
生怕他再說什麼她這次說完站起來，“如果你還想坐一會兒，那我就不打擾了，再……還是別再見的好。”
她轉身離開了，但沒走多遠陸鼎晟叫住她：“等一等。”
爲什麼還要等？許芳華當沒沒聽見越走越快。
陸鼎晟不得不開口叫她，“許芳華。”
許芳華如芒刺在背腳步不停。
陸鼎晟不得不起身走過來，對着她的背影說，“回後臺的出口在這邊。”
許芳華這才猛然停住腳步，這就是所謂帥不過三秒吧？她這個年紀又不好撒謊說，她想再去一趟衛生間不行嗎？而且，也沒那必要，她方向感一向很差，這樣的醜事陸鼎晟看了二十多年早已習以爲常。
所以她將身上的長衫一彈，重新轉身往另一個出口走，還指着其中一個門淡定地詢問陸鼎晟，“是這個嗎？”
起身就左轉這毛病她估計得帶着一輩子，陸鼎晟心裏好笑又莫名失落，分明那麼熟識的人卻如此遙遠，他立在原地對她點了一個頭。
許芳華說了聲：“謝謝。”
然後大步流星往那個出口走出去，見她走出三四米，陸鼎晟才舉步跟上，即便他身高腿長但兩人一直保持着兩米的距離。
可即便這樣，許芳華在看到楊文琪牽着陸心月迎面走來，心裏還是瞬間咯噔一下，她最擔心的事竟還狗血的發生了，她下意識挺起脊背儘可能表現得光明正大地走過去。
沒想到楊文琪比她還會演，眉開眼笑地就跟她打招呼：“華姐，好巧，你也在這裏啊。”
陸心月明顯眼睛一亮，“是那個阿姨。”
楊文琪低頭對她笑着說：“對，就是你剛纔跟爸爸說，跳舞跳得比你老師更好的阿姨，快跟阿姨打個招呼。”
陸心月笑着跟許芳華打招呼：“阿姨你好，你剛纔跳的舞我可喜歡看了。”
陸心月這話大概是真的，而且沒看到她後面的陸鼎晟，但楊文琪明顯就很假了，否則她就讓孩子叫她奶奶了，“謝謝，你跳得也很好。”
許芳華當然沒認出陸心月，只是看她也穿着演出服才這麼說。
這時陸心月突然就朝她身後跑過去，“爸爸！”
楊文琪這時也笑着看着陸鼎晟叫一聲：“晟哥。”
陸鼎晟牽着心月過來，楊文琪再跟他道，“你這麼久沒回來，心月想上衛生間我就帶她過來了，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你跟華姐。”
這後邊一句話，明顯帶着一些別的味道，許芳華道：“我只是偶然碰到了陸先生。”
“華姐你別這麼緊張，我沒別的意思，剛纔我跟晟哥還有心月，還在臺下還一起稱讚你的舞跳得美呢。”
“你不是要帶心月去衛生間嗎？”陸鼎晟開口說道，“你帶她過去，我在這裏等你們回來。”
許芳華非常明白陸鼎晟的意圖，說道：“你們忙……”
“媽。”陸星辰正好也朝這邊走來，見到陸鼎晟他們一家三口站在母親對面，她走過來站在許芳華旁邊微微靠前的位置，看着陸鼎晟禮貌問候，“你們是帶小朋友來參加表演的吧？”
陸鼎晟看着與他對面站着的許芳華跟陸星辰，再想着自己牽着的女兒跟旁邊站着的楊文琪，心裏有絲複雜的情緒，但這就是他們的現實，他也平靜回答：“是，沒想到你們也過來。”
“是很巧。”陸星辰將目光看向陸心月，“剛纔沒認出來，原來那個跳得好的小領舞是你們家的小朋友。”
楊文琪：“你媽媽跳得纔好呢，晟哥看得都快追憶似水流年了。”
陸星辰看向她，淡淡說道：“似水流年不看跳舞也在記憶裏，但人都得活在當下，可別讓記憶耽誤了現實，尤其還不是本人更別對號入座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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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琪笑道：“星辰你跟我們說話沒必要這麼彎彎繞繞，搞得我都聽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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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直說了，以往我媽在你面前可不是似水年華，你還讓心月叫她奶奶不是嗎？”楊文琪聞言臉色一變，陸星辰轉眼看向陸鼎晟微微一笑，“你們先忙，我跟我媽先過去。”
說完她挽着許芳華的胳膊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