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神色間有一絲難見的緊張,她側過身子正面他,微微淺笑着,輕柔安撫他,“妾身覺得這字,與妾身認識的一位故人十分相似。”
褚元墨一愣,正欲問她何人,又被她拉着出了書齋,那軟綿感再度刺激到他,被拉着的大手又是僵硬不已。
回到寢室,珞青晏便跑到壁畫前,將暗室打開後進去。
待她出來時,褚元墨看到她手中多了幾張對摺着看起來有了些年歲的竹紙,正孤疑,見她放在圓桌上攤開,熟悉到回憶立馬飛回前世的字跡落入眼裏,仿若昨日重現。
他揮墨寫下這首《勵學篇》之時,是六月酷暑,彼時珞青松在旁,邊喫着娘做的冰鎮蓮子羹邊看他寫,嘴裏的食物尚未嚥下便發表着高見。
他們二人彼時時常比文試武,都以科考奪得一甲進士爲目標,互相鼓勵,互相學習。
後來,他十二歲經舉薦參加貢舉考試,奪得進士科的一甲進士,珞青松並未就此放棄,力爭兩年後奪得進士科一甲,介時二人再一同同朝爲官,造福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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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珞青晏喚了他好幾遍,見他淨看着這首詩發愣。
褚元墨回神側頭看她,眼神有片刻的茫然而後才清明,看回那首詩良晌才道,“這是楚家二公子的字跡。”
“那書架上那些書——”
“我模仿楚二公子的字。”他乾脆道,而後將視線落在她臉上,見她微張着小嘴驚訝的啞口看自己,繼續道,“很多人說他字好,我便跟着模仿了。有些書的確是他的,那裏面的批註也是他寫的。”
“那侯爺爲何要寫兩種字?”她不懂這是爲何。
換他不懂她此言何意,“什麼兩種字?”
“侯爺給別人看到的字不是楚二哥……”話語乍然一頓,原本看他的雙眼也頗不自在的別開去,晌頃纔看回他繼續道,“妾身說的是楚二公子的字,而是一種像許多唸書只念半吊子那種。”
聽到她喚楚二公子“楚二哥”之時,褚元墨自是憶起前世她尚年幼時也是這般甜甜的叫他,只是未料今生緣分弄人,竟與她成了夫妻。
“楚二公子的字在文人心中是特別的存在,我若以這種字示人,難免招來禍根,也只能寫一寫武夫能寫的水平。”
這是他的解釋,雖然真的很蹩腳,可依然能讓她相信,因爲事實也是如此。
“那侯爺——”
“夫人,自打我入府至今,都是夫人提問,是不是該由我來問一問夫人了?”他凝視着她,嘴角邊頗爲似笑非笑。
不知怎的,一見他這表情,她就心慌慌。
“侯爺想問什麼?”
他微微俯身欺向她,她嚇得身子往後仰,一手適時扶撐於桌面上,他臉龐距她的俏臉幾寸,低道,“楚二公子的字畫兒,是夫人嫁過來時帶來的?”
“是…是的。”
“那麼爲夫想問問夫人,夫人由嫁過來便私藏別的男人的字畫兒,便未想過爲夫的感受?雖然我們是賜婚,但好歹也是夫妻,夫人如此做,不覺得不妥嗎?”
珞青晏一時無言以對。
“
嗯?”褚元墨還非就要她回答。
珞青晏感覺此刻好難啊!
“他就是個故人,早死了,侯爺不必在意——”
“死人便不是人了?”何況他還活得好好的,如何便死了?
“可他不是大活人。”
褚元墨細微眯眼簾盯着她,頭回在她嫁過來後態度強硬,“由今往後,夫人不許再拿楚二公子的字畫出來,只要給我瞧見一次,我便燒了,夫人記住了嗎?”
珞青晏愣住,頓時感覺雖然她帶這些過來是不對,可這也是她的東西,他憑什麼燒她的?
看清她眼底所帶的情緒,他加了句,“楚二公子的東西不該再留世上。”
她的心一滯,看着他低低喃一句,“侯爺怎麼跟爹爹和娘說一樣的話。”
他微擰眉,立直身軀,雙手負於身後,問她,“岳丈岳母說什麼了?”
珞青晏看向那字畫,伸手將它們拿起來,低道,“妾身的爹爹不許娘私藏這些字畫,娘不得不燒了,妾身撿回來收着,娘發現了,要妾身燒了,如今侯爺看見了,也要燒了。這字畫到底犯了何錯,你們都要燒它。”
說得如此傷心,如此惹人於心不忍,褚元墨心軟了,“夫人既如此喜歡,便收好,當我方纔的話未曾說過。”
“侯爺說都說了,怎麼可能當未說過嘛!”她扁了扁嘴看他一眼,一屁股坐到旁邊的圓杌上,竟生起了悶氣。
褚元墨看着她生氣的側顏,再看她手裏的字畫,溫淡道,“字畫都是死的,夫人何必如此較勁。若夫人真想要,要多少我便寫多少給你。”
“侯爺又不是楚二公子,能一樣嘛?”珞青晏就是堅持這點,“侯爺如此不珍惜楚二公子的遺物,實在讓人無法信服他在侯爺心中是有份量的,只怕模仿他的字也只是一時興起,如此看來,倒真不必以他的字示人,免得招來禍根。”
說罷,拿起字畫兒便進了暗室放好,出來也不再理會褚元墨,臭着張臉走了。
褚元墨覺得她這氣生得實在莫名其妙,明明說得好好的,怎就生起氣來了?
外間的李嬤嬤她們聽着裏邊突然吵起來,全都不敢吱聲,見珞青晏氣呼呼出來,李嬤嬤忙跟上去。
未久,褚元墨步出外間,未見珞青晏,惟有綠妮子與寒竹在。
綠妮子忙道,“夫人出去了,侯爺是要找夫人嗎?奴婢這就去……”
“不必。”褚元墨順手將一瓶藥膏放在圓桌上,“待夫人回來,給她擦臉上的傷痕。”話落擡腳大步流星出去了。
綠妮子與寒竹忙福身相送,而後綠妮子走過去拿起藥膏,是一只極爲特殊的瓶子,市面上未見過。
“這藥定然極好吧?”寒竹看着那藥膏低道。
綠妮子擡眼皮子問她,“能好得過二公子的藥嗎?”
寒竹擡眼看她,搖搖頭。
用了才曉得吧?
珞青晏一步快過一步的往後花園走,李嬤嬤跟在後邊兒。
“夫人,您這是與侯爺置的什麼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