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不可能是宋布政使,因為他有足夠的時間逃走,根本沒理由坐在家中等死。
夢巫殺人滅口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還沒到需要滅口的地步,有足夠的時間撤退,完全沒必要走極端。
那為什麽要偽裝出畏罪自殺假象?
許七安有兩個猜測:一,宋布政使也是個替罪羊,殺他滅口,等於把線索掐斷。同時捏造出畏罪自殺的假象來迷惑張巡撫。
二,宋布政使在拖延時間。
此前商討案情時,許七安和張巡撫等人就有一個共識,一旦將對方逼到窮途末路,那絕對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所以張巡撫兩次都是不按規矩的突擊,就是不想給對方反應的機會。
但這一次,似乎是對方提前了一步。
“如果是拖延時間的話,那麽宋布政使的屍體就是假的,作為經驗豐富的仵作,怎麽可能發現不了易容呢。除非仵作是個狼人….”
基於這個推測,那麽巡撫大人就危險了。
此時張巡撫身邊只有虎賁衛和薑律中,大部分打更人留守驛站,薑律中固然厲害,但不要忘了,對面也有一位四品夢巫。
一旦薑律中被夢巫纏住,單憑虎賁衛,任何守護巡撫大人的安全?
戰力彪悍的銀鑼銅鑼才是本次衛隊裡的中流砥柱。
宋布政使在白帝城經營多年,楊川南而今成了階下囚,他一家獨大,再沒有本土勢力能遏製他….雖然他調動不了衛所軍隊,但城裡的五城兵馬司是聽布政使司號令的….
想到這裡,許七安當即招來驛站內所有打更人,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他們。
打更人們一聽,臉色無比嚴肅,盡管還有人將信將疑,但事關巡撫的安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留下四人在驛站留守,其余人跟我走。”一位銀鑼喝道。
他看了眼許七安:“許寧宴,你就守在驛站吧。”
許七安的狀態大夥都知道,不適合高強度作戰,去了也發揮不出太出眾的戰力。
牽來馬匹,十余位打更人快馬加鞭,奔向宋長輔的府邸。
…..
“寧宴,事情為什麽會變成,變成這樣?”
宋廷風臉色難看,眼裡充斥著不安和焦慮。
他的銅鑼身份是接觸不到案件機密的,在宋廷風以及其他打更人看來,案情的進度是斷裂的,是跨越性的。
出去視察回來,許七安解開謎題… …
了,張巡撫把都指揮使楊川南逮捕了。
李妙真來驛站拜訪之後,案件似乎發生了反轉,但具體過程他們依舊不知道。
緊接著,就是今天,一夥鏢師送來一個瘸子,巡撫大人密審之後,原來宋布政使才是幕後黑手。
直到剛才,許七安把事情的大致經過告訴眾打更人,他們才豁然貫通。
宋廷風現在已經知道案情的進展,以及眼下面臨的情況,只是消息突如其來,他還需要
點時間消化。
“有句話說,戰場瞬息萬變。查案也是這樣的,敵人不會等著你一步步搜集證據,準備妥當,然後束手就擒。”
許七安還算鎮定,畢竟有薑律中這位高品武夫,以及一眾修為強悍的打更人。
“廷風,你現在立刻出城,
去找李妙真,把城內發生的事告訴她。”為了穩妥起見,許七安決定請求飛燕軍的幫助,李妙真的私軍極其強大,匯聚了五湖四海的江湖高手,戰力彪悍。
“好!”
宋廷風起身就往外走,又快速折返回來,噔噔噔跑上樓,幾分鍾後,換了一身平平無奇的便服。
聰明…許七安暗暗稱讚,同時自省,我竟然沒有提醒他換便服,san值降的這麽厲害?
宋廷風騎上一匹不會堵車的小母馬,噠噠噠的走了。
可是半小時後,他又策馬狂奔著回來了,大步衝進驛站,臉色難看:“寧宴,城門關閉了。”
…許七安無聲的望著他,一顆心倏地沉入谷底。
“我感覺要出事了。”
許七安坐不住了,起身在大廳裡踱步。
“能出什麽事?薑金鑼可是四品武者,仍在江湖上,那可是一方梟雄。而且,其余同僚也過去了。”宋廷風寬慰道。
他同樣也在寬慰自己,給自己增加信心。
即使以大奉的國力,目前來說,也只有一位鎮北王是三品武者。四品境界,確實可以在江湖上橫著走。許七安在京城見慣了四品高手,但那是京城,大奉的核心。
當然,江湖水深,可能藏著一兩位千年老王八。
“其他三處城門肯定也關閉了,宋布政使…..或者他背後的巫神教,擺明了要關門打狗。”許七安來回踱步:
“你想過沒,他們當然知道薑金鑼是四品,仍敢這麽做,說明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沒準從他們入夢審問你和廣孝的時候,就已經在籌謀了。… …
我們沒有鎖定宋布政使,他們就可以忍,按兵不動。
“可一旦我們知道宋布政使才是幕後黑手,那他們會毫不猶豫掀了棋盤。”
“然後呢?”宋廷風聲音有些顫抖:“就算殺了巡撫大人,他們不怕朝廷發兵圍剿嗎。”
“齊黨和巫神教謀劃這麽多年,打的不就是這個主意?”許七安看著他,“不為了謀反,人家搞那麽多破事幹嘛。”
宋廷風心裡有些慌亂,不過他好歹是資深打更人,也是見過風浪的,不至於六神無主。
“一定要想辦法把信息傳出去,調動衛所的軍隊。”他說。
“巡撫大人原本計劃今夜派薑金鑼殺了徐虎臣等一乾將領,他們也算命大,躲過了一劫。”
許七安回應了一句後,便陷入了沉思。
老宋有一句話說的對,要把消息傳遞出去。
雲州終究不是姓宋,不然齊黨和巫神教沒必要這般偷偷摸摸,各郡縣暫且不論,這白帝城中,至少楊川南統領的衛司,就可以和宋布政使掰掰手腕。
宋布政使陷害楊川南,未必就沒有鏟除異己的想法,禍兮福之所倚嘛…..許七安不由想到了這個可能。
但楊川南目前是階下囚,自身嫌疑還沒徹底洗清。而且,就算許七安想用他,重傷在身的老楊也不可能出城去。
“殺出城去,怎麽樣?”
一旁,沉默了許久的朱廣孝悶聲道。
這條路很危險,但他只能想到這個辦法。
“現在驛站裡只有四個銅鑼,要面對數百名城防軍,乃至更多….非常勉強。”宋廷風搖頭,否決這個提議。
城防軍不是烏合之眾,裝備精良,有弓有火銃。其中想必也有幾個好手。單靠他們四人,即使能殺出城,也要耗費一番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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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趕到軍營,通知飛燕軍,再殺回來….恐怕白帝城內的動亂都已經結束了。
還有一個辦法!
許七安摸了摸懷裡的玉石小鏡,心裡感慨:我真不想社會性死亡啊。
“我有一個方法可以通知飛燕軍。”許七安說完,連忙擺手:“你們不需要多問,廷風廣孝,你倆留在驛站看守楊川南和梁有平,倘若他倆有任何異動,斬立決!”
“你這話什麽意思?”宋廷風一愣。
“我要趕去巡撫大人那邊…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不好的預感。”許七安低聲道。
說完,他走出驛站,牽了馬,趕往宋布政使的… …
府邸。
街上人流如織,百姓們照常活動,完全沒有意識到一場劇變即將拉開序幕。
不過,這與他們本身也沒關系。雲州不管換不換主人,他們照常生活。
許七安一手拽馬韁,一手掏出玉石碎片,他沒有直接傳書二號,而是先了金蓮道長。
【三:金蓮道長,傷勢痊愈了嗎?】
他估摸著金蓮道長的傷也該治愈了,上次替他去洛玉衡那裡求藥,這都快一個月過去,傷要是再沒好,那就是為難我胖虎。
【九:多謝關心,已經痊愈多時。】
“呼…..”
許七安松了口氣,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三:請替我屏蔽其余人,我找二號有要事相商。】
三號有什麽事找二號,這麽神秘?
分散在天南地北的“天地會”成員,盯著鏡面的傳書,好奇心充盈了胸膛。
但等待許久,發現地書碎片不再傳來任何信息,他們意識到手裡的地書碎片被短暫的屏蔽了,無法再接收任何信息。
這種秘術只掌握在地宗的道士手裡,當初那位紫蓮道長就是用了同樣的手段,將他們所有人都屏蔽。
“這種秘術真讓人火大啊…”
南疆的小蠻妞惱火的把玉石小鏡往地上一摔, “轟”一聲,地面劇震,玉石小鏡嵌入地底。
【九:三號,你可以說話了,除了我和二號,沒人能看到你的傳書。】
他們已經斷網了麽….道長,其實我也不想你看到我的傳書啊,雖然你一直冷眼旁觀我的操作,但社會性死亡的時候,現場能少一個是一個…許七安邊吐槽,邊減緩馬速,以指代筆,傳書道:
【二號,能看到嗎?】
正等待著的李妙真秒回了他的傳書:【你有什麽事與我商量?】
憑借女人的第六感,她認為三號接下來要說的事,有可能與他的堂兄許七安有關。
否則,一個在京城雲鹿書院,一個在雲州白帝城,相隔數萬裡不止。能有什麽事商量?
【九:需要我退避嗎?】
【三:好的道長,謝謝道長。】
【九:呵,看起來是極其重要的事,放心,貧道不會外傳的。】
….你特麽的!許七安臉龐呆滯。
道長你喜歡上貓的習慣還在嗎?在的話一定要保持啊,將來我肯定給你曝光出去….許七安深吸一口氣,傳書道:#br… …
r#【二號,我接下來說的事情很重要,你不要有任何猶豫和質疑,聽我說完後,立刻行動。】
也不要過分在意我的社會性死亡,許某人要臉的。
….
ps:先更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