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的功夫,京都大街小巷的茶樓裏,盡是談論閻幽軍將昌興侯府滅門之事。
“真是世態炎涼人心不古,這幽王無法無天,當今聖上至今都不肯定罪,可惜老侯爺一生行善,最後落得這般下場!”
“幽王作惡多端,自有天收,讓這樣殺人如麻的兇手做我們辰國的王爺,享盡榮華富貴,就不怕遭天譴嗎?”
“小聲一點兒,若是傳到閻幽軍的耳中,只怕下一個被滅門的就是咱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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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夏府。
幾名婢女一身髒污的從後門狼狽歸來,她們的面上滿是委屈,眼角還噙着微紅的淚光。
“發生了何事?你們怎麼變成這幅模樣了?”
路過的如畫看着這一幕,擔憂的迎上前來,然而她們卻是對視了一眼,吞吞吐吐的回道,“奴婢們上街採買的時候,那些攤主一聽說我們是鎮軍將軍府上的,就紛紛惡言相向,東西不賣給我們也就算了,還……”
還拿一些爛菜葉臭雞蛋砸她們,說她們的主子永樂縣主是個攀附權貴水性楊花之徒,說她們夏家和幽王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氣,早晚都會有報應!
如畫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她壓抑着心中的憤慨叮囑這幾名婢女莫要讓夏淺薇聽見這些話,整理好情緒後便端着清爽的甜湯前往碧荷院伺候。
此時,夏淺薇正坐在花樹之下,靜靜的望着手中的雙燕玉佩。
一陣清風拂過,粉白相間的花瓣洋洋灑灑的落下,彷彿在她的心湖盪開了此起彼伏的漣漪,讓原本空蕩蕩的心境多了幾分惆怨之氣。
她確實沒有想過,在慕瓏淵消失的這段時日裏,腦海中居然總是不受控制的浮現出關於那名男子的點點滴滴。
她發現與慕瓏淵相處的每一時每一刻,自己都記得非常清楚。
夏淺薇的目光不由得再次望向屋內的那張貴妃榻子,總覺得好像不知何時,慕瓏淵就會突然出現在那兒,如從前般不請自來。
可不論她看多少次,那兒總是不見他的影子。
“縣主午膳也沒用,奴婢給您送了碗甜湯來……”
耳邊響起如畫的聲音,夏淺薇這纔回過神,對着她若無其事的輕輕謝道,這幅模樣看得一旁的婢女心中不是滋味。
甜爽的湯汁入喉,可在夏淺薇嘗來卻索然無味。
就在這時,一道凝重的身影出現在碧荷院門口,老夫人緊擰着眉頭疼惜的看着那尚還一無所知的少女,許久之後纔開了口,“淺薇,有幽王的消息了。”
朝堂之上。
辰皇看着手中的奏摺,面色陰沉。
“陛下,昌興侯爺通敵賣國,以做好事賑災爲名,實則爲金國邊境軍隊運送糧草,證據確鑿,想必幽王殿下是早已察覺此事,只可惜天妒英才,金人狡詐,幽王殿下定是來不及向陛下彙報……”
“王爺此番因公殉職,理應追封,方能給爲國出生入死的閻幽軍一個交代!”
“幽王殿下的遺體已經找到,茲事體大,應由專人護送回京。”
此時前方的慕元神色中一片冷淡,昌興侯爺通敵賣國?爲的是什麼?
慕瓏淵……這傢伙究竟在玩什麼花樣?消失了這麼久也該現身了纔是,遺體?這種東西如何叫人信服!
然而他的目光又緩緩落在對面的慕嚴身上,對方的嘴角始終噙着自信的笑意,那副模樣讓慕元着實捉摸不透。
只怕朝中不止他一人不相信慕瓏淵就如此輕而易舉的折在區區泥流之中,可慕嚴卻如此從容,究竟是虛張聲勢,還是他真的高看了慕瓏淵?
沒有人注意到辰皇的雙手有些輕微的顫抖,他在心中大罵着慕瓏淵,那個小子不是本領了得嗎?真的就這麼死了?
辰皇原本也以爲這不過是場笑話,可他派出去的人也帶回了同樣的消息。
他這個平日裏最見不慣的皇子,是真的以一種最無趣最令人唏噓的方式消失了。
可笑的是他到現在都如置夢中,說不定當慕瓏淵的遺體真的安安靜靜的躺在他的面前,他也無法承認這個事實。
“父皇,明王辦事向來穩妥,不如由他負責前往江南,將遺體護送回京。幽王平日裏樹敵良多,難保敵國窺覬,倘若落入他們手裏,恐怕幽王會落得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慕元眼下脫不開身,只能請旨讓明王慕雲霄前往,由此也能細細的察看一番,看那所謂的遺體是否有什麼貓膩。
“……如此也好。”辰皇的眼中毫無神采,連聲音也透着幾分沙啞。
誰知就在這時,一名風塵僕僕的士兵帶着邊境傳來的軍情加緊函一路狂奔而來。
“報——前方突發戰況,金國十萬騎兵壓境!”
什麼?
滿朝文武臉色瞬間大變,眼見着那名士兵一身風沙,將手中的信函遞上,辰皇忍着狂跳的心口接過一看,當即拍案而起。
“豈有此理!這金國王居然趁人之危,要朕放了魏家,否則就要踏平我邊境城鎮!”
如今魏家幾人還在天牢裏關着,其餘的家眷已經盡數流放,衆人心中只剩一個想法,這金軍來犯定不是巧合,想必他們已經知道幽王死於天災,無人能夠再威脅他們!
“這,這可如何是好?”
“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金軍果真卑鄙!”
區區魏家哪有那麼大的臉面,還能影響兩國邦交?這不過是金國的堂皇之詞罷了!
辰皇臉色鐵青,“他們說五日,只給五日的時間考慮。”
而這信從邊境加急送來已花了四日,這麼說他們制定策略的時間只剩下一日!
一瞬間原本憤憤然的朝堂突然安靜了下來,文臣們面面相窺,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辰皇的眼神越發陰鬱,他的目光落在之前那些還在抨擊幽王的文臣身上,方纔因爲昌興侯府搜出了通敵信件,他們又瞬間隨風搖擺,毫無立場可言。
確實,人都已經死了,他們想說什麼都可以。
“那麼誰願意帶兵出征?劉愛卿?”
“啊?陛,陛下……微,微臣……”只見這位劉大人竟是嚇得哆哆嗦嗦,哪還有平日裏脣槍舌戰時的氣勢?
“你可是狀元出身,平日裏妙語連珠,怎麼現在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辰皇身上已然瀰漫開一股危險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