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那幫人帶了位天師,將我們虞家村的祖祠毀掉後,燒了大片的山林布了個風水陣,使得鍾壽山烏煙瘴氣,山泉不知爲何也乾涸了……”
這一路上,虞家兩兄妹不斷的回憶着虞言庭離開後發生的荒唐事,夏淺薇立刻想起了秦玉媛找的那位江湖神棍,不用想便知道那麼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如今變成了個什麼樣子。
然而,當馬車緩緩駛到鍾壽山腳下,虞言庭已經顯得有些迫不及待,誰知竟是被夏淺薇攔住。
“虞公子打算如何?”
“自然是去虞老爺府上搜集證據!”
誰知話音剛落,慕瓏淵卻是輕笑了聲,“怎麼,打算連這兩個小的一起賠進去?”
那虞府既然已經發生了滅門慘案,怎麼可能還打開大門任由旁人觀光?以柳相的作風,想必已經命人將虞府看管起來,或許就等着這兩個死裏逃生的孩子自投羅網。
虞慶和虞悅不由得眸光一閃,重回傷心之地,兩個孩子顯得害怕不已。
夏淺薇默默地瞥了慕瓏淵一眼,她已經明白從幽王的嘴裏是說不出什麼好話的,她當即輕聲叮囑道,“如今整個虞家村皆以爲公子已經發生了意外,貿然回去只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騷亂,不如公子先尋一戶從前交好的鄰里,私下打探些消息。”
“好,好,永樂縣主說得極是,是小的魯莽了!”虞言庭面上一紅,這幅表情差點沒讓慕瓏淵一腳把他踹出去。
這時,齊侍衛手中捧着一套質樸的棉麻裙進來,“縣主,這是您吩咐的東西。”
慕瓏淵一眼便知夏淺薇想做什麼,危險的聲音當即響起,“你也要跟他一起去?”
這丫頭爲何對那傻小子如此關照?
他們二人親自來虞家村調查,就已是仁至義盡,倘若虞言庭自己將事情搞砸了,只能說明沒有腦子的人不配跟柳相對抗,更不配讓他們相助。
然而……
夏淺薇已經換上了那身農婦的衣裙,一頭秀髮只用粗花布扎着,素雅的發巾襯托得她未施粉黛的面容純潔明豔,成了一道清新靚麗的風景。
而她的身邊站着那一身佃農打扮的慕瓏淵,雖然戴着人皮面具掩住了俊美的容貌,可那挺拔精壯,線條結實分明的身材反而透露出一種深藏不露的冷意。
夏淺薇有些頭疼的撫了撫自己的太陽穴,自己就是爲了不招搖過市纔想着喬裝成農家女的樣子,可慕瓏淵這樣反而顯得更加可疑了。
“王爺爲何不與齊侍衛一同留下等待消息?”
她的眼底毫不掩飾的嫌棄,慕瓏淵卻好似沒有看見,只是微微勾了勾脣角,“閒的。”
“……”
“永樂縣主,慕公子,那小的就先行一步了。”
慕言庭收拾好一切靠了過來,朝着他們二人行了一禮,隨後轉身踏上了山間的小路。
明明這條路他已經走過了無數次,可卻從未像此刻一般,覺得物是人非滿心忐忑。
穿過層層密林,前方終於出現了那冒着炊煙的農家小院,慕言庭面上一喜立刻加快了腳步,誰知剛一跨進院子,一名農婦手裏捧着一籃子雞蛋從後院出來,對上他的視線當即尖叫一聲。
“鬼啊——”
“嬸嬸,別怕!我是言庭。”
那籃雞蛋盡數摔在了地上,而農婦的面色蒼白,難以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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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何事?!”隨後,一名中年男子追了出來,在看見慕言庭的那瞬間,表情同樣的複雜震驚。
“言庭,你,你不是……”
“叔,說來話長。”慕言庭輕抿了下脣,那男子很快穩住了心神走上前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快,進屋坐!”
他一個眼神示意,身後的農婦壓下了那怪異的神情露出了些許僵硬的笑容,可轉身的瞬間,臉上竟有幾分厭惡。
屋子裏很快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沒事就好!叔就跟你母親說,言庭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讓她不必擔心,這不,人好好的回來了!”
慕言庭的眼中不由得暗了暗,想起他的弟弟慘死,母親傷心過度大病了一場,他不能在跟前盡孝道,反而要託付給叔嬸來照顧。
“我母親她……”
“放心,嫂子的病已經好了許多,知道你回來她肯定能徹底痊癒!”
然而慕言庭竟是開心不起來,他緊皺着眉頭輕嘆了口氣,“叔叔,暫時不要告訴母親,否則讓那些人知道,怕是又要……”
話還沒說完,虞嬸便跨了進來,給他端上了熱騰騰的小米粥,可那粗糙黝黑的手腕上卻戴着一只白玉鐲子。
慕言庭當即一愣,他正疑惑爲何自己一踏進這熟悉無比的屋子,卻有種說不上來的古怪之感,這才發現屋內的木桌椅都是新置換的,炕上老舊的被褥也變得嶄新無比,連同叔叔原本有些蠟黃的面色竟也紅潤了不少。
叔嬸二人平日裏省喫儉用,這樣的變化讓慕言庭還沒來得及深想,虞叔就苦口婆心的拉住了他的手,“孩子,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你又何必自尋煩惱?嫂子如今只剩下你一個孩子了,別再讓她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那我兩個弟弟的命……”
“還不是他們先動的手?年紀輕輕也不講講道理,叔早就說過他們那般莽撞早晚要出事兒!”
虞言庭難以置信的張了張嘴,袖中的手立刻緊緊握起,他隱忍着悲慟的情緒問道,“那虞老爺呢?虞老爺與我們有恩,他如今卻死於非命……”
“呸呸呸!說什麼胡話呢?虞老爺如今不是好好的在虞府裏養病嗎?”誰知,虞叔竟是瞪了他一眼,旁邊的虞嬸也笑道,“這孩子,肯定是趕路趕糊塗了!”
此時此刻,虞言庭只覺得腳底生寒,他愣了許久才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卻險些穩不住身形,幸好被虞叔一把扶住。
“言庭,可是身子不適?”
“……叔,我想起還有要事在身,我母親就再拜託叔嬸幾日。”虞言庭的聲音強裝鎮定,話音剛落,一旁的虞嬸立刻緊張的問道。
“這都回來了怎麼又要走?還是趕緊去看看嫂子吧!”
然而,虞言庭卻是越過她深深地擡眼看向虞叔的方向,“叔,看在我父親曾救過您一命的份上,能否不要告訴村裏人我還活着的事情?”
虞叔的眼中當即劃過一抹隱隱的暗光,許久之後才嘆了口氣,“好。”
虞言庭不知自己是如何從那農家小院裏出來的,曾經給予他無盡溫暖的地方如今只讓他惶惶不安。
看着那踉蹌離去的年輕男子,虞嬸焦急的拉住了自家夫君的手臂,“他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虞叔的臉上漸漸露出了一抹輕蔑的笑容,“發現了又如何?區區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