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元驚訝的看着身旁少女臉上盈盈的笑意,而夏淺薇則望着馬車的方向,語氣裏盡顯篤定。
“本殿倒是忘了問,縣主爲何會與四國女師同行?”其實他想問的是,夏淺薇是否一直都知道戴夫人在慕瓏淵的手中。
一陣沉默之後,慕元當即笑着替她圓道,“想必是機緣巧合下的偶遇。”
既然冷玉寒曾經是幽王的人,那麼作爲他的婚約者,夏淺薇會受制於幽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慕元覺得無外乎是被慕瓏淵所迫,倘若自己再三追問,只怕會引得她反感。
夏淺薇剛想解釋什麼,慕元卻是給了她一個寬心的眼神,彷彿在說無需多言,本殿信你。
這一刻他的包容,倒是讓夏淺薇深深的體會到他與那刻薄的慕瓏淵確實不同,爲慕元辦事,能多出一份自由和輕鬆。
而此刻馬車之內,夏柔純的眼中噙着淚,戴夫人看着她纏着厚厚繃帶的雙手,忍不住問道,“娘娘的傷勢如何了?”
“師姐可是怪我隱瞞身份?純兒實在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並非有意欺瞞師姐。”
“妾身一介布衣,實在擔不起娘娘的師姐之名。”戴夫人的語氣相較之前已然疏離許多,可夏柔純知道她還肯見自己,就還有一線機會。
“師姐可還記得我們初次相遇的時候?若非師姐急中生智,只怕純兒早已死於非命。”
夏柔純的話讓戴夫人立刻想起了那一日雨夜,被殺手困於廟中的無助女子。
“純兒當時是在微服調查朝中的貪污之案,所以才惹來殺身之禍。爲了保全性命不得已在師姐面前隱姓埋名,這也是上天賜予我們的緣分。”
戴夫人完全能夠理解作爲一國的太子妃,夏柔純當時的處境兇險萬分,可自己想知道的是,爲何她會對自己的恩師如此熟悉?
難道不是早有所謀,事先打聽好了一切,才蓄意接近?
畢竟一直以來,戴夫人遇見過太多這樣的人,可唯有這一次,她交出了自己的信任。
“夏知心確有其人,而且,她也確實師出百曉老人,純兒在那次貪污案中於牢裏結識了夏小姐,當時她已受了重刑奄奄一息,便將信物交給了純兒,自此便一直用着她的名字。”
依照她的說法,夏知心也是個熱血心腸的奇女子,爲了替百姓伸冤而被陷害下了牢,正好當時夏柔純深入虎穴,二人一見如故,夏知心在臨死前將身世盡數告知,所以她並不是有意欺瞞戴夫人。
聽及此處,戴夫人惋惜的嘆了口氣,原來她真正的師妹早已死於非命。
“這些年來與師姐相知相助,難道師姐還不清楚純兒的秉性?”夏柔純言辭懇切,戴夫人仔細想想,也覺得兩人的情誼難能可貴。
而且她對雲國太子妃的善行早有耳聞,或許真的只是造化弄人。
“可你爲何不早些告訴我?”戴夫人的語氣裏似有幾分失望,就算真的如此,夏柔純也有無數次的機會可以坦白一切。
“都是純兒的錯,因爲太子妃的身份實在難得能交上一知心朋友,唯有師姐真誠相待,而師姐也曾說不喜與皇族中人往來,所以純兒纔將錯就錯。”
她給的理由沒有半點謊言的痕跡,戴夫人陷入一陣沉默,夏柔純當即趁熱打鐵,“此番純兒是隨太子出使辰國,在途中遭到歹人追殺,上天垂憐才保住一命,否則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師姐了。”
夏柔純露出了一副後怕的表情,她隨後拿出了一樣東西,“純兒不求師姐原諒,這塊護身符曾是師姐的貼身之物,願它今後能護師姐一世安穩。”
戴夫人目光一閃,她還記得這護身符是自己從前送給夏柔純的,一時間回憶涌上心頭,讓她難以割捨與夏柔純共患難的情分。
一聲長長的輕嘆傳來,正用袖子擦淚的夏柔純心中一喜,她瞭解戴夫人的習慣,此刻想必對方已經解開了心結。
“那麼……後會無期。”她佯裝戀戀不捨的起身要走,戴夫人果然開了口,“純兒……師姐能這樣喚你嗎?”
夏柔純立刻做出一副喜極而泣的模樣,“師姐不怪我了?”
兩人相視而笑,連戴夫人懷中的嬰孩也好似感受到了母親的情緒,愉悅的揮舞着小手。
“師姐,不如隨純兒回雲國吧?帶着孩子在身邊總歸諸多不便。”她頓了頓,回想着方纔衛玄麒交代的說辭,“師姐心繫天下蒼生,若能有個一官半職,也能爲百姓謀求更多福祉。”
戴夫人驚訝的擡眼看她,夏柔純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師姐品性之高,這世間已無多少人能夠企及,玄麒打算登基之後推行仁政,正需要師姐這樣高潔傲岸之人。”
她知道不能逼得太緊,所以又退了一步,“師姐若是不願,純兒也不強求,只是辰國幽王此人實在太過危險,純兒放心不下。”
“純兒,代我多謝殿下美意,但眼下,我哪裏都不會去的。”
戴夫人的語氣輕柔,她緩緩低下頭來,眼底一片慈母的柔光,“蒼生雖苦,定也有其他的救世之人,如今我爲人之母,只想給孩子一份安穩。”
什麼?
夏柔純沒有想到戴夫人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可是百姓真的需要師姐……”
“可孩子更需要我,這一次我差點失去了他,如今怎能不好好珍惜?我不願他跟我一樣活在紛亂之中,待過些時日,我便會帶他去一個無人找得到的地方,相依爲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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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王豈會讓師姐離開?”夏柔純有些慌了,倘若戴夫人這麼說,那麼她真的會就此帶着孩子銷聲匿跡,不再留下任何線索。
然而,眼前的婦人只是高深的笑了笑,便低頭輕輕的逗弄着懷中的嬰孩。
很快,當夏柔純從馬車裏出來的時候,她立刻感受到了衛玄麒期待的目光,可迴應他的卻是一陣無奈的淺笑。
夏淺薇心中一片瞭然,她的這位好妹妹當然不懂得一名母親的心思,而且,夏柔純這輩子永遠也不可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