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京都最大的藥堂內,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傳來,掌櫃擡起眼賠着笑。
“這位小姐,抓藥還是看診……”
卻不想那張淡雅出塵精緻如霜的面容毫無預警的撞入眼簾,讓掌櫃一時間失了神。
夏淺薇只是輕輕一掃那整齊劃一的藥屜,隨後將幾個裝有藥材的香囊和小瓷瓶放到了桌面上。
“掌櫃的,我這有幾瓶專治跌打傷痛,去疤添肌的藥膏,以及緩解失眠之症的香囊,想放在您鋪子裏寄賣。”
“這……”
掌櫃終於回過神來,打開面前的香囊和瓷瓶一聞,裏面果真傳來一股純正濃郁的草藥香,行內人一下便知是高等昂貴的材料。
“這位小姐,不是小的不肯跟您做這生意,實在是來路不明的藥材,我們千草堂不敢用……”
“若是掌櫃不放心,可以先以贈送的方式予人試用。”
“那我們也不敢……”
不想這時,卻聽一道戲謔幽磁的聲音從內廳裏傳出。
“那就說這些東西出自神醫之手,就不愁送不出去了。”
只見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撩開那帷幔,一名俊美無雙的男子跨了出來,那一身黑紫色鎏金華衣,精緻的玄冠將他原本尊貴陰鷙的氣質彰顯無遺。
掌櫃頓時嚇了一跳,“主人,您怎麼出來了?而且哪來什麼神醫……”
慕瓏淵危險的目光依舊沒有離開夏淺薇,方纔在裏面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出來一看果真是她!
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帶着駭人的威懾力緩緩逼近,森冷的氣勢瞬間將這纖細窈窕的女子籠罩。
“現在不就有了!夏三小姐會的還不少,上至複雜難懂的雲國方言,下至濟世救人的草藥方子,還有什麼本王不知道的?”
夏淺薇只覺得自己運氣着實不好,居然這麼快又遇見了這個人!
逃走?他的視線如同淬了毒的冷劍,早已架在了她的脖頸上!
不想,慕瓏淵忽然笑了出來,這足以令四周景緻競相失色的俊容好比那迷惑人心的鏡花水月,只有夏淺薇清醒的意識到,碰不得。
“本王給你的銀子這麼快就用完了?正好,再給你一次機會。”
夏淺薇根本來不及拒絕,就被慕瓏淵脅迫着進了內廳。
方正幽靜的院子看似沒有什麼不同,但越往深處,氣氛越是詭異,直到夏淺薇注意到牆上刻着的一個如同鷹眼式樣的圖紋讓她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薇兒,不是我信不過你,從今往後若是見了這個圖紋定要離得遠遠的,這天下間少有我們不願對上的敵人,唯有這辰國閻幽王……”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當年衛玄麒的警告,夏淺薇心中一沉,忍不住脫口而出,“閻幽王……”
身旁的慕瓏淵嘴角微微一勾,看來她確實對雲國有些瞭解,竟知道外頭那些人私下給他改的稱號。
辰國幽王慕瓏淵,手掌重兵,用計詭詐,但凡跟他交手過的國家無一不聞風喪膽,落入他手中的城池皆是生靈塗炭。
如今四國表面上和平共處,但暗流涌動,他便負責暗殺以及那些見不得光的祕密任務。於是各國便傳此人心狠手辣冷血無情,堪比閻王,其兵所到之處寸草不生,閻幽王的名號至此流傳……
前方一道石門緩緩打開,對氣味極其敏銳的夏淺薇分明嗅到風中傳來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伴隨着地獄般的驚悚哀嚎。
“怕了?”慕瓏淵見她許久未動,不耐的催促了一句。
“王爺若要殺我,方纔便可動手了。”
夏淺薇淡淡的回了一句,低頭輕輕彈了彈自己的衣襬,便大步跨進了那扇陰森森的石門。
哦?有意思,他倒是要看看這個丫頭一會兒是不是也能這般膽大。
一名渾身帶血的黑衣侍衛迎上前來,手裏還執着染血的匕首,他疑惑的看了夏淺薇一眼,“王爺,這也是要剝的嗎?”
“……”
慕瓏淵嘴角一勾,卻見夏淺薇佯裝沒有聽懂,面不改色的往前走了幾步,直到看見前方木架子上釘着的血人,才讓她表情微微一變。
先前她在雷若寺山下遇見衛玄麒身邊的護衛,此刻已經不成人形,他未着寸縷,有一半的皮被剝下隨意的搭在一旁,露出青筋交錯的脈絡,血水在地上凝成了一片暗紫色,腥臭味刺鼻無比。
他的舌頭被烙鐵燙過,此刻也垂在嘴邊,若不是那微睜着的雙眸還有些沉光,否則早就讓人以爲這是具死屍。
“他招了嗎?”若是尋常女子早該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發瘋,可夏淺薇卻是一副冷漠至極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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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這種剝皮酷刑她早就親身嘗過,如今一看只覺得心底的恨意更甚,她要的,是讓衛玄麒和夏柔純也品品這其中滋味!
慕瓏淵挑了挑眉,竟是從她的眼底發現了一絲跳躍的火光與快意,這個丫頭……
眼前的男子絲毫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夏淺薇自然明白,這可是國家祕事,又豈會讓她這麼一個閨閣女子知曉太多,但幽王就這樣帶着自己進來了,怕是也不相信他所得到的供詞。
衛玄麒的護衛可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哪怕生不如死也絕不可能透露出一個字,否則他們遠在雲國的家人就會受到牽連。
夏淺薇緩緩朝着木架上的那血人靠了過去,身後的黑衣侍衛正要阻止,卻是被慕瓏淵攔住。
只見那年輕的女子彷彿沒有聞見四周噁心的腥臭味,用一口流利的雲國方言在那血人耳邊說了些什麼,對方眼神微微一動,好似有所迴應的抖了抖雙脣。
就在這時,夏淺薇突然抽開身退後了幾步,“這幾個人,還請王爺好好查查,姜鵬,於知曉……”
她說出了幾個人名,木架上的血人不由得瞪大了滿是紅絲的雙眼,難以置信的眼神緊緊的盯在夏淺薇的臉上。
他明明什麼也沒說,爲何這名從未見過的女子居然……
不,不可以!若是消息透露出去,他的骨肉至親就活不成了!
木架上的血人竟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哪怕在剝皮酷刑的時候也不見他有這般大的反應,直到一口涼氣嚥下,他已然在驚恐中耗盡了最後一絲生命。
慕瓏淵微眯着雙眸,用刑三日都沒能套出什麼消息,她只不過說了幾句話,就讓這個人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