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臺之上,角色盡情演繹。
臺下觀衆叫好不斷,稱讚連連,這一齣戲叫做《巫山情》。
顧嬌容卻沒了初入梨園的興奮與新鮮,而是垂眸思索。
這齣戲的確是新編的,故事也比以往不同,講的不是忠孝義,而是男女之情。
劇情大膽新穎,與這個時代天然的有些不契合,倒有些像她前世看過的小說劇情。
“容兒是不喜歡這齣戲嗎?”
裴敘對聽戲一事,也是興致缺缺,若不是爲了帶顧嬌容散心,他是不進戲園子的。
顧嬌容搖頭,笑的端莊。
“這戲很好,只是妾身有些累了。”
她並不希望這個世界再出現穿越者,哪怕是個無害的人。
畢竟,世界的每一環都很重要,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做了不該做的事,這個世界的走向就會改變。
她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是爲了保護自己,也是不想做那只扇動翅膀的蝴蝶。
顧嬌容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她擔不起改變世界的重擔。
“累了就不聽了,我帶你回去。”
裴敘不管別人怎麼看,只要不是在宮中,他想橫着走,也沒人管得了。
顧嬌容卻拒絕了,她的眼睛裏似是含着如煙輕愁一般,但臉上又帶着期待。
“王爺,妾身想見一見寫這戲曲的人。”
她要判斷,這世界可是還有其他隱藏的更好的穿越者。
畢竟,算上她已經有了兩個穿來的,一個重生的,再多一個也不算多。
而且那兩個一個死了,另一個……
即便沒死,看裴敘的反應,應當也是離開這個世界了。
顧嬌容不知道這個世界是靠什麼平衡的,若是真的有那麼多穿越者,那,這個世界是真的存在嗎?
她不想讓自己陷入錯誤認知,因此要去驗證。
活着是她的目的,但絕不能成爲唯一目的。
裴敘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自然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好,我派福安去請。”
他沒有過多的問及原由,總歸顧嬌容不說,也是有她的理由。
有裴敘這句話,顧嬌容便放心下來了。
而且她猜測,如果這人要真是穿來的,應該也是個文科生,搞不來什麼化學反應,也不能像沈昭華一樣拿着火藥製造法找靠山。
寫戲文的想必是不在梨園之內,顧嬌容要見,須得等上一等。
裴敘把玩着她的蔥白玉指,斜倚在雕花木椅上,一副玩世不恭的風流模樣。
顧嬌容卻難得升起幾分期待,這份期待不是即將見到老鄉的期待,而是對祕密的探究欲。
這位戲文先生若真是穿越者,那藏的還真挺深的。
如果不是顧嬌容看遍各大網站,也不覺得這戲文有什麼問題,畢竟她不是土着,更沒有聽過這個時代的戲。
“王爺,福安能請到嗎?”
顧嬌容不知這個疑似穿越者是男是女,亦不知對方是怎麼來的,可有目的。
裴敘仍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脣邊的笑意更深。
“容兒放心吧,你想見的,不論如何我都會讓你見到。何況,這是京城,想找一個人易如反掌。”
這個人不是藏的好,而是存在感太弱了。
顧嬌容突然有了這樣一種想法。
就像她一樣,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倉皇的隱藏着不能說出口的祕密。
即便是這樣,她也沒有打消見此人的念頭。
她勾脣笑了,聲音越發的軟而透着乖巧。
“王爺這樣說,妾身就放心了。”
顧嬌容將目光放到了戲臺上,古代尊卑分明,戲子乃是下九流,社會地位很低,而寫戲文的人,若非愛好,亦是沒有家世又考不中功名的讀書人,靠着筆墨養家餬口。
那麼,這個疑似穿越者,該是什麼原因?
《巫山情》即將唱完,福安才領了人過來,是個高挑的讀書人,臉色慘白,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見到顧嬌容時,眼眸裏閃過一絲訝然,但很快又低下了頭,不敢亂瞧,似是怕衝撞了貴人。他看起來生活過得很是一般,粗布的衣衫洗的有些發白,而他的袖口被磨得起了線頭,讀書人的棱角與傲氣,應是都被磨平了。
“看到我,你很驚訝。”
顧嬌容的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像是同許久不見的老友閒聊。
“小人出身低微,靠給人寫幾個字勉強餬口,今日有幸難得見到貴人,竟是如此明豔,難免有幾分驚訝。”
男人的回答滴水不漏,甚至帶着隱隱的討好。
若是叫旁人看到,只會說一句:這副諂媚的模樣可真給讀書人丟臉,讀書人的傲骨全被他丟了喂路邊的狗。
“擡起頭來。”顧嬌容的聲音慵懶,但命令之意十分明顯,與其他出身尊貴之人的態度無異。“叫什麼名字?”
她的目光銳利如劍,細細打量着下首之人。
眼前這人身上並無一點現代人的痕跡,不像她,剛穿來時,漏洞百出,好在身邊只有個傻白甜月顏,好糊弄的很。
“回貴人的話,小人遲子車。”
遲子車戰戰兢兢的回答,他不敢擡眼看顧嬌容,畢竟她身邊的肅親王,可不是好惹的。
每年一齣戲,每月見六人,眼前的女子已經是他今年見的第三十九人了。
顧嬌容隨意的點了點頭,“不必如此緊張,我今日請你來,只是覺得這戲聽着有趣,這纔想見一見寫戲文的人。”
她的回答與前三十八人並無二致,遲子車垂眸應是。
“勞煩你跑一趟了。”
談話到此結束,遲子車拿着賞銀離開了。
顧嬌容的表現稀疏平常,任誰也看不出她另有目的。
裴敘在此期間始終沒有說一句話,他不是沒有腦子,但他願意信任顧嬌容,也有耐心等她開口。
這樣的心思雖不明顯,但顧嬌容不是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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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嬌容端着茶盞,喂到裴敘的脣邊。
“王爺就不問問妾身,爲何要見這人?”
她的聲音嬌的不行,聽着就像是撒嬌,哪怕她本人並沒有這樣的意思。
裴敘握住她的手,沒有讓茶盞再往嘴邊送。
“容兒想讓我問嗎?”
他深邃的眸子鎖着顧嬌容,叫她無處可躲。
幸而顧嬌容沒有躲開的打算,她就這樣與他對視着,微微上揚着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