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銘諶在一陣莫辨的神情變化之後，薄脣吐出幾個字來：“我不知道。”
他自認爲人心不過可以隨意玩弄之物，那些手段計謀在他看來都不過如此。
唯有林橙禾，叫他看不透。
開始時懷疑她是傅候晉和林家派來，屬於他們新計劃中的一員，所以抱着請君入甕的心態，想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然而林橙禾所做種種皆超出了他的預估。
傅銘諶生平頭一回知道，原定計劃裏闖入一個意外者，竟是這種酸甜交加的滋味。
“不知道？你傅銘諶還能有不知道的事情？”
溫南黔止不住自己的訝異，在他看來這一切都不該是出現在傅銘諶身上的情緒。
不過顯然，這個世界上並沒有應該和不應該。
有些東西出現就是出現了，並且以勢不可擋的氣勢在傅銘諶的生活裏蔓延。
傅銘諶被他說的心煩：“我先去做檢查。”
這個話題再聊下去，他甚至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因爲他可以確信，林橙禾接近他，至少不帶着危險目的。
可她這麼付出，又到底是因爲什麼？
這丫頭一看就是沒開竅的樣子，根本就不能指望她是因爲某種感情整天纏在他的身邊。
傅銘諶站起身：“走了。”
離開的步伐急促。
溫南黔笑着搖搖頭，也好，總算是有那麼一個人的出現，可以讓他多點人情味。
……
林橙禾再醒來時，傅銘諶依舊守在她的病牀邊，低垂着眼眸看文件，他已經打理過自己，又恢復了一絲不苟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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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穿在身上的灰色毛衣都顯得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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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教授……”
只是在她的一聲輕喚後，傅銘諶那冷峻氣勢蕩然無存。
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走近她：“醒了，感覺怎麼樣？”
“就是手有些疼，其他的都還好。”
傅銘諶沒忍住捏了下她的臉：“這就是逞能的後果，你這個傷怎麼說也得一兩個月才能痊癒。”
林橙禾倒不覺得是什麼大事，還笑嘻嘻的：“一兩個月也挺好呀，很快就過了。”
至少比他當時重傷差點命不久矣的狀況好上很多，也不需要遭太大的罪。
而且她現在受的傷，就當是爲林家所做的這一切來贖罪了。
“哎呀……快給我個鏡子！我臉上沒受傷吧？”
林橙禾小臉皺巴巴的，滿是憂慮。
她想着自己也就這張臉稍微如花似玉，要有什麼大問題……
傅銘諶笑了笑：“放心吧，臉上沒事。”
“那就好……”
林橙禾這個時候感覺到了飢餓：“傅教授，有喫的嗎？”
傅銘諶起身去保溫箱裏拿出了提前備好的餐食，都很清淡，而且偏流食，讓林橙禾看着就索然無味。
某人一眼看出她的不情願，冷漠道：“最近幾天只能喫這些。”
“……好吧。”
畢竟是個病人，不能太過肆意妄爲。
林橙禾現在都覺得自己重生之後和這醫院脫不了干係，不是吃藥就是住院，總之算得上是流年不利。
當然大部分都是她自己造成的狀況。
雖然左小臂骨折了，但右手沒什麼問題，所以可以自己喫飯，林橙禾也沒讓傅銘諶幫忙。
她慢慢地喝着粥，開始打聽這次車禍的具體情況。
“當場死亡？”
也對，以前好像就是這樣的結果，這人是傅候晉找來的，本來就得了癌症，活不長。
傅候晉承諾給一筆錢照顧他家裏，這人便用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還試圖帶上另一個無辜的人。
林家在這件事情裏起到的作用便是負責安排車禍的具體行動，按照傅銘諶每天的行車路線對他下手。
“屍檢報告顯示他是醉酒駕駛，所以這只是一起意外事故，你覺得呢？”
傅銘諶坐在牀邊的椅子上看林橙禾喫飯，不緊不慢地問。
林橙禾如實回答：“我覺得多半是一次蓄意謀害。”
就算她現在不說，最後也會被傅銘諶查出來，林家和傅候晉自以爲這事情做的乾淨，但這世上哪有密不透風的牆。
他們能夠花錢封住別人的嘴，傅銘諶就不能用同樣的方式把那緊閉的口撬開嗎？
所以還不如現在就如實交代了。
“你提前就已經知道這件事。”傅銘諶用肯定的語氣質問，“爲什麼不告訴我，選擇自己扛下。”
林橙禾眼神飄忽，很心虛，不敢回答這個問題。
支支吾吾半天才說：“我也不確定他們到底要用什麼樣的方式，只是隱約知道有這件事情，所以……也沒法說呀。”
因爲這樣的意外肯定擋不住，就算這次避過了，他們下次還會想方設法行動。
林橙禾不只是想要改變傅銘諶因爲這次車禍而重傷的結果，也想利用這次的事情，給傅銘諶換來多一些日子的安生。
至少以這個爲籌碼，父母不會再輕舉妄動了。
傅候晉如果沒了林家去給他當馬前卒，很多事情都不敢親自動手，會怕露出把柄被傅老爺子抓到。
這是傅家老爺子明令禁止的自相殘殺行爲。
“你就不能給我提前透個底，讓我就做準備？至少你現在也不用這麼躺在這裏。”
傅銘諶想到林橙禾爲他受傷這件事就尤爲煩躁，心中戾氣翻滾，有些負面情緒根本止不住。
想要摧毀所有讓林橙禾受到傷害的人。
“唉呀，事情都發生了就不要再提了嘛？我們還是說說這件事情之後怎麼做……”
說不過就轉移話題，林橙禾先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傅銘諶：“等兩天我就告訴我爸媽，先讓他們自責內疚，暫時不配合傅候晉行動，這樣你也能稍微安全……”
傅銘諶幽幽問：“然後呢。”
“然後該做什麼做什麼……我知道你肯定在籌備對付傅候晉的辦法，這些時間不就正好可以利用嗎？”
“你父母要知道你用這種方式去算計他們……”
“那也是他們的錯，怎麼能怪我？我多無辜啊。”
“你還知道無辜？既然跟你沒關係，你傻湊上來做什麼？”
這個話題是轉不開了嗎……
林橙禾眼珠子一轉，佯裝難受：“哎呀，我的手好疼啊。”
傅銘諶立刻忘記了上一秒自己還在發火，緊張起來：“手疼？我現在讓醫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