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長公主一愣,含着淚怔怔的看着他。
沈儒沉聲道:“蘭兒刺傷太子,是明擺着的事實,刺殺太子是死罪,這次沒有能護得住她,如今只是以她神志失常之名掩飾,酌情降爲良媛,這已是陛下恩寬了。”
青陽長公主愣愣的,然後倏然冷笑起來,譏諷反問:“恩寬?陛下如此待我們,把沈家當棋子,把我們當傻子一樣耍着玩,相爺還覺得他恩寬?”
沈儒面色一沉,想要呵斥,可到底她是長公主,這裏又有下人在,便忍了,示意周圍的人都退下後,纔想要要讓她注意言辭小心隔牆有耳,青陽長公主卻又開口了
青陽長公主咬牙道:“何況,都說太子重傷是蘭兒所爲,可到底只是東宮的一面之詞,我們均未得見到蘭兒,怎知這是真的?再者,就算是真的,看有因纔有果,若非太子薄待於她,若非先前皇后強行灌了她絕子湯,蘭兒豈會神志失常?這一切都是他們的錯,憑什麼要蘭兒承擔一切?”
沈儒面色沉下,淡淡的問她:“皇后爲何給蘭兒灌絕子湯,你自己心裏不明白?”
青陽長公主面色一僵。
然後,她辯駁道:“可那都是陛下讓我做的?”
若非皇帝的意思,她怎麼會冒着如此風險度十公主下手,當時的她根本沒得選擇,原本以爲她做的很乾淨,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謝家根本查不到,謝國公還沒查到就已經因爲謝蘊的死訊病倒了,不知道皇后怎麼會知道此事。
棋差一招。
沈儒自然知道是皇帝的意思,可還是淡淡的問:“是陛下讓你做的又如何?”
青陽長公主說不出話來。
她能如何?
且不說此事現在並沒有翻到明面上,她只能吃了這個虧,就算翻到了,她也不能宣告天下此事時皇帝讓她做的,否則,她必死無疑。
這件事她做的時候就知道,無論成敗後果,都只能她自己承擔,所以她只得萬分小心,卻也不能不做,因爲皇帝吩咐了,也因爲沈家需要一個跟皇帝示好表誠的機會。
可結果,在小心謹慎,佈局再周密,還是被查到了,事敗了,皇帝那裏討不到好,還與謝家結了死仇,讓她的女兒承擔了後果。
現在,她做的一切,就像一場笑話!
她諷刺悲涼的笑着,身體緩緩癱軟,還好她的侍女並未退下,急忙扶着她,人才沒有直接癱軟下來。
沈儒冷眼看着,也沒上前扶着她,只淡淡的吩咐道:“扶長公主過去坐下休息。”
那婢女忙扶着她過去坐着。
沈儒也過去坐下。
很快,沈凌就來了。
這一年多以來,沈家的事情多有沈凌處理,特別是這半年來,沈家大起大落,沈儒閉府自省,沈家更是被他全權掌管,連青陽長公主都阻止不得,因爲已經是沈儒唯一的兒子,自然也是沈家大房唯一的繼承人,以後沈儒這個季陽侯的爵位也是他的,所以沈儒把沈家大權都給他,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青陽長公主再不願,也無可奈何。
而眼下,還沒從女兒被廢幽禁的消息中走出來的青陽長公主,看着走進來的沈凌更是刺眼,眼中是這麼多年來一直掩飾的厭惡和近來逐漸萌生的怨毒。
沈凌目不斜視的走進來,朝倆人拱手見禮:“孩兒見過父親,見過母親。”
恭敬有餘,卻無半分親近。
沈儒一臉和藹笑道:“凌兒不用拘禮,坐下吧。”
“謝父親。”
沈凌這才走到一旁的客座坐下,然後,坐在那裏半晌沒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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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儒有些無奈,他本來有兩個兒子,沈凌和沈華,沈華是青陽長公主所生,紈絝難訓,他其實不是很喜歡,倒是沈凌這個原配發妻所生的他最是偏愛,也最爲愧疚,以前偏愛卻也不敢太過表露,畢竟青陽長公主不高興沈凌就難過,所以父子倆不甚親近,如今沈華不在了,他就這麼個兒子,自然是再怎麼偏愛都不爲過,但是沈凌性子清冷慣了,一直都是禮數週全冷淡疏遠的態度,這讓他很無奈,就像現在,行了禮坐下後,就一直坐着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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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嘆了一聲,問:“凌兒可知陛下召爲父進宮爲何事?”
沈凌看他,不問,等他說。
沈儒道:“你之前料定的不錯,陛下確實是讓我審理榮王謀反的案子。”
沈凌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大廳內再度靜默下來。
沈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道:“陛下跟我說,等此事處理完畢,朝中職位多有空缺,定要補缺的,問你可願入朝爲官,若是有意,他會給你安排。”
沈凌雖然並無官職在身,可是也是滿腹經綸,是曾經考中了探花郎的人,只是當時考中之後,他拒絕授官賦閒在家,可他出身沈家,哪怕不用考科舉也能直接入朝爲官,何況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如今他若是想要當官,只要皇帝授官班便可。
沈儒的話聽着像是詢問他的意思,可語氣卻沒有商量的意思。
沈凌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用了,孩兒無意爲官。”
青陽長公主聞言神色微動。
沈儒蹙眉:“可你若是不入朝爲官,日後如何撐起沈家?”
沈凌沒吭聲。
日後還有沒有沈家都未可知
可這句話,他沒說,神色淡然的坐在那裏不吱聲。
沈儒淡淡的道:“凌兒,你以前不肯入朝,爲父也尊重你,可如今沈家不同往日,如今爲父雖重得陛下倚重,但聖心難測,你那兩個妹妹,婷兒是惠王妃,雖此次未曾被榮王牽連,可也是沒什麼用了,蘭兒的太子妃之位也沒了,你三叔罷了,不說他了,你若是不肯入朝,日後你僅是承襲了爵位無官職在身,怕是無法穩住沈家的根基啊。”
沈凌擡頭看他,問:“那父親想讓我如何?”
“自然是入朝。”不容置喙的語氣。
沈凌面不改色,又問:“那父親想讓我做什麼官?”
“這”
沈凌淡淡的道:“父親若是覺得有必要,那就你做主安排吧,孩兒沒意見。”
沈儒一愣。
沈凌站起來,淡淡的道:“父親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孩兒先退下了。”
說完,朝着沈儒夫婦倆拱手行禮,轉身走了出去。
沈儒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無奈的嘆息着。
青陽長公主看着他,冷冷地問:“其實是你向陛下給他討要官職的吧?”
沈儒看向她,見她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擰緊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