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玄不敢迴天機閣,更不敢回左家設在郊外的別莊,他去了城中一間很不起眼的小宅子裏。
他在京城的行蹤,一直都是狡兔三窟。
三更天了,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這間宅子裏,亮着昏黃的燈光。
左青玄的長隨長風,見他急匆匆回來,忙問道,“公子,可得手了”
“失敗了。”左青玄扯掉頭上包頭髮的頭巾,隨手扔在桌上,冷冷一笑,“好個狡猾的楚譽。”
“失敗了”長風走過去,眨眨眼問道,“以公子的武功,闖進宗人府大牢,根本不成問題呀,何況,是刺殺,又不是救人,怎會失敗”
哪怕是被人發現了,隨手扔去一把刀子,也能殺了裴太妃,怎會失敗
長風想不明白。
“關在牢裏的人,不是裴太妃,而是一個男子扮的,那人會武,我行刺時,不僅沒殺到他,反而驚動了衙役們。衙役中間,混着不少高手,我只好先離開了。”
“原來是這樣”長風恍然,“是楚譽安排的”
左青玄冷笑,“除了他,還會是誰”
長風又問,“公子,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
左青玄望着窗外的夜色,眸光越來越清冷,“那就只好”朝玉嬌下手。
夜色沉沉。
蘇府,客人們早在二更天之前,各自散去、
熱鬧了一天之後,府裏各處院落裏,都漸漸安靜下來。
翠玉軒裏的燈,亮到三更天時,也熄燈了。
因爲玉嬌失眠了,拉着霜月問了不少話。
霜月只好將裴太妃的事情,跟玉嬌說了。
也說了左青玄被全城通緝的事。
提到左青玄,玉嬌沒有聽故事的興趣了,將她打發走了。
不知怎麼的,想到左青玄的眼睛,玉嬌心中一陣不安。
這個人,越想越覺得透着一股子的詭異。
總覺得會出什麼事情。
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砰砰砰。”房門上,忽然響起一陣輕輕地敲門聲,“嬌嬌,是我。”
敲門聲,將玉嬌的思緒拉了回來,不過呢,她沒有理會那敲門聲,而是,翻了個身,閉上眼睛,睡覺。
“嬌嬌,我知道你沒有睡,開門吧,讓我進去。”楚譽祈求的聲音,在門外再次傳來。
自從訂婚後,楚譽來翠玉軒,也不必避諱着柳葉和桃枝了。
那兩個丫頭是玉嬌的心腹,知道楚譽夜闖翠玉軒後,也不會說出去的。
耳朵尖的霜月聽到楚譽到來的腳步聲,更是不會說了。
今晚值夜的是柳葉,她從玉嬌睡的臥房一側的耳房裏,走了出來,來到牀前,挑了帳子來看玉嬌。
“別理他,讓他敲。”玉嬌翻了身,對柳葉說道。
柳葉眨眨眼,“小姐,你沒睡呢,爲什麼不見王爺”
“不見就是不見”玉嬌冷笑,“我爲什麼要見他”
柳葉好笑地說道,“他是小姐的未婚夫,他半夜來見小姐,一定是想小姐了,或是有重要的事情跟小姐說。”
玉嬌仍然冷笑一聲,“想我呵,我不信至於有重要的事情,纔怪,一定是藉口。”
柳葉:“”她嘆了嘆,“那,奴婢開門將他轟走不然的話,他一直敲門,將整個翠玉軒的人都吵醒了。會驚動郡主的。”
“那就趕走”玉嬌坐起身來。
要是驚動了長寧,又少不得一頓數落。
長寧可不贊同她和楚譽在大婚前,頻頻相會。
而且,還是在大晚上的。
“好好好,奴婢去趕走王爺。”柳葉放下帳子,走去開門去了。
門一開,楚譽馬上閃身進來。
柳葉不說話,伸手一指屏風後的牀,打着手語說,玉嬌沒睡,但在生氣。
楚譽點了點頭,擡起手,將一個重重的荷包放在柳葉的手裏了。
然後揮揮手,叫柳葉自行去忙。
柳葉接荷包時,手不由得往下沉了沉,可見,荷包很重了。
楚譽就是大方呀。
柳葉歡歡喜喜地走下樓梯,去繡樓後面她自己的房間裏去睡覺去了。
“柳葉,他走了沒有”玉嬌沒聽到柳葉的說話聲,只聽到一串腳步往樓下去了。
那是柳葉的腳步聲。
帳子被挑起,“嬌嬌”
玉嬌揹着身子,將臉朝裏睡着。
聽到楚譽的聲音,她身子一僵,楚譽
柳葉將楚譽放進臥房來了
這個叛徒
“嬌嬌,你還在生氣”楚
譽坐在牀沿上,將身子往牀裏探去,伸手去摟玉嬌的腰身。
“王爺,請自重”
楚譽不僅不自重,反而伸手一撈,將玉嬌從牀裏側,撈到了牀沿邊,一直撈到身邊。
玉嬌氣得翻了個身,坐了起來。
臥房中沒有點燈,昏昏暗暗一片。
但依稀能看到楚譽的身影,和他時重時輕地呼吸聲。
“你做什麼”
“什麼都想。”說着,便爬上了牀。
玉嬌惱恨地擡腳去踢。
楚譽手快,伸手一抓她的腳,用力一提,提到懷裏摟着了。
“嬌嬌,對不起。”
被楚譽抓到懷裏了,想逃走,那是做夢,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玉嬌只有生悶氣。
“對不起我什麼”玉嬌沒好氣地冷冷一笑。
她倒要聽聽,楚譽對她怎麼道歉。
楚譽說道,“嬌嬌,焦孃的事,只是個哄騙臣子的幌子,當不得真的,我連一個手指頭都沒有碰她”
“”
“焦娘那個妾的身份,也是假的。當時,我便對她說了,如果將戲唱好了,會給她獎勵,如果沒有騙住兩個官員,會對她施罰,她也知道是假的。”
“假的”玉嬌笑。
楚譽點頭,“嬌嬌,當然是假的你可以問白塵和鐵城”
“他們是你的人,我問了有什麼用而且,我已經問過了。”
“嬌嬌,你不相信我”楚譽真後悔當初的那個決定。
“楚譽。”她道,“去年冬天時,在裴家長房裏,她曾登臺唱過戲吧”
楚譽微愣,“焦娘在裴家唱過戲幾時我不記得了,你問這做什麼”
玉嬌氣急,“不記得。”焦娘出場時,有多少時間,他能一眨不眨地看多長時間,他居然不記得騙誰呢“你儘管不承認吧,反正呢,有那麼一回事”
“嬌嬌”
“我要睡了。”玉嬌伸手推他,“你再不走”玉嬌忽然覺得,很沒意思,冷笑道,“後天的迎親,你不必來了。”
“嬌嬌,你說什麼”這個狠心的小女人
玉嬌沒回答他的話。
對,自從死了又活了後,她就變得狠心了。
她怕被騙,怕再次受傷害。
楚譽明明看焦娘看得不眨眼,居然,不記得
看了就看了,說出來又有什麼關係
可他居然不說
將來,他真納了個妾,也說,沒這回事
是假的
他和他的護衛們,上下一條心,一起騙她
“我要睡了。”玉嬌伸手推他,“郡主說,明天一早有景家人前來,景老夫人看到我的黑眼圈,又得擔心了,一定會以爲,我心情不好睡不好。”
她的聲音中,明顯帶着疏離。
楚譽怕真惹得她生氣了,她會一整晚不睡地傷着心。
便鬆開手,站起身來,“好。你睡吧。”
玉嬌躺下,側身朝裏睡下了。
楚譽看了她一會兒,給她掩好帳子,“明天晚上我再來看你。”
說着,便轉身離開了。
玉嬌閉着眼,聽到那腳步聲走下樓梯後,才緩緩睜開眼來。
楚譽,你真的喜歡我嗎
可是,你爲什麼看焦孃的眼神,那麼癡迷呢
那眼神中,浮着傷感,欲求不得,還有幾分憐惜。
不管她是林婉音時,還是玉嬌時,楚譽從沒有那樣看她。
玉嬌的心中,是嫉妒的,傷心的,還有一多半,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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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將心全給了楚譽,楚譽的心中,卻留了一方空間,給其他人。
道歉不成功,楚譽心情失落回了王府。
府裏,住着躲避葉九兒尋仇的西門鑫。
西門鑫怕死,非要跟楚譽住一間屋子。
說,楚譽的媳婦娶進門後,他就讓位,楚譽的媳婦沒進門,他就不讓屋子。
反正住的是書房,又不是新房,楚譽沒計較,隨他。
回到書房,楚譽一言不發地,坐着,想事情。
西門鑫正在喝悶酒。
“怎麼愁苦着臉”西門鑫提着酒壺,走到楚譽的面前,低頭看他緊鎖的眉頭,“讓我猜猜,猜對有獎啊咳咳,被玉嬌小妹妹,趕回來了”
楚譽睇他一眼,“有什麼辦法,能讓她不再生氣”
西門鑫眨眨眼,一張賽桃花的臉,笑得風情萬種,“當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