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傅悅是被楚胤抱着出地下祠堂的,人已經再次哭暈過去。
接下來的日子裏,傅悅在房間裏沒有再出來過,因爲身體並不算好,她這個時候也不太愛見人,話也特別少,一天下來除了聽話按時用膳喝藥,就是發呆,就連楚胤和她說話,她也不大開口,只搖頭或是點頭,東西喫的不多,也因爲噩夢連連,她每天都睡不安穩,精神也一直不是很好,整天都病懨懨的沒有人氣。
不管楚胤怎麼勸說安撫,她都不太聽得進去,或許聽進去了,可依舊放不下,所以每日都靜靜地坐在房裏一副恍惚發呆的樣子,然而,從那天在地下祠堂昏迷醒來後,她再也不曾哭過了,甚至連淚水都不曾再掉過一顆,只剩下一臉木然和平靜。
楚胤倒是希望她歇斯底里的哭出來發泄,也不想讓她一直這樣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可她自從在慶王府和地下祠堂分別哭了一場之後,哪怕是噩夢驚醒的時候,也不再流過一滴淚,也不再說起當年的事情,把所有的悲痛全部壓在心裏了一樣。
而他,也不敢過於激進的勸說,怕適得其反把她逼瘋再出什麼事,除了默默陪着她,卻是什麼也做不了了。
十天的時間,就在她日復一日的沉默和寂然中過去了。
二月的下旬,暨城終於慢慢的恢復了一絲暖意。
近來朝堂形勢十分嚴峻,榮王年後開朝後被皇帝一連封賞,金銀財寶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皇帝還賜予了他駐守京畿的七萬大軍的兵權,這算是極度的信任和倚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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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皇帝十幾個兒子,榮王眼下是唯一一個手握兵權,且是駐守護衛京城的兵權,哪怕七萬大軍不算很多,可在皇子之中算是頭等殊榮了,就連太子,手上除了府兵之外,都沒有一兵一卒,可不知道是皇帝的默認還是形勢所迫,助手京城之內和皇宮的五萬禁軍,除了統領何儔保持中立只尊聖令之外,下面的幾個副統領都偏向於太子,就連何儔自己的兄長,駐守東鏡的撫安將軍何付,都是太子的人,自然,何儔就算不會投靠太子,怕是也會偏向他。
如此一來,兄弟倆竟然也不相伯仲,在兵權上保持了一個平衡,可因爲榮王此次軍功不小,爲他贏來了遠勝於以前的威望,比起太子更得軍心,而太子寸功未立,名聲也不是很好,被光芒萬丈的榮王這樣對比,自然是不好受,加上如今不曉得是不是有人刻意爲之,隱有廢太子立榮王的流言散播,說是榮王是長子,且生母是皇帝的原配王妃,本是正統嫡出,哪怕後來貶妻爲妾,榮王由嫡長子淪爲庶長子,到底比其他皇子出身高貴一些,又賢名在外多年,能力是有目共睹的,現在又立下赫赫戰功,遠比太子更有資格被立爲儲君,所以,廢太子立榮王的風聲越傳越盛,就連皇帝都好似默許了這些流言傳播,沒有任何反應,甚至近來對麗妃態度也變了,賞賜了不少東西,還去看過幾次,哪怕麗妃屢屢對他冷臉疏遠,他也不見惱怒
如此形勢之下,榮王對太子步步緊逼,太子自然不甘示弱,兄弟倆掐的比去年還要狠,幾乎每天朝堂上都是兄弟倆和其黨羽爭論不休的景象,哪怕退了朝,明爭暗鬥也絲毫未減。
去年楚王府隱有站在榮王這一邊的趨勢,因爲楚胤的默許和容我剛的推波助瀾,在京中大多數人眼裏,楚王府已經是榮王黨了,可年後寧王趙褚也頗受寵信,雖然封賞沒有榮王的厚重,可也得到了不少實權,在諸位皇子之中算是佼佼者,太子和榮王之下就是他了,而太子和榮王也相繼拉攏他都被拒絕了,顯然,寧王不打算依附於任何人,焉知以後他會不會也有一爭之力,要知道而寧王是楚貴妃的養子,也算是楚王府的外甥,是楚胤的表弟,如今他隱隱崛起成爲皇子中的新貴,加上皇帝近來對楚王府多有安撫倚重之勢,楚王府自然免不了陷入其中,所以,楚胤最近出了陪着傅悅,其餘時間都是在忙。
今日亦是如此,在傅悅午睡之後,楚胤有些緊急的事情需要他親自去處理一下,就讓安姑姑和清沅寸步不離的守着她,之後就和楚青以及幾個心腹手下進了書房,可沒多久,暗衛就忽然來報,傅悅走出了西院,且還往墨瀾軒外面走去了。
楚胤哪裏還顧得上議事,即可大步往外走去。
剛走出墨瀾軒,根本不用去找,也無需問暗衛,楚胤就一眼看到了傅悅。
墨瀾軒的前面是一片空曠之地,周圍除了墨瀾軒和旁邊的長明樓,就是一片湖泊和幾條通往府中各處的小徑,中間夾雜着一些花草樹木,湖面上倒是種了不少荷花,還有幾條蜿蜒的橋道和亭臺。
眼下正是午後,今天天氣好,所以,陽光明媚,這一片空曠之地也正好被陽光全面籠罩着,而傅悅,只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披着一頭長髮,和這段時間在房間的樣子無差別,她就一動不動的站在那片空地之中,微微仰着頭,背對着這邊沒看到臉,可整個人都透着一種頹然枯寂的感覺,背影消瘦單薄。
清沅和安姑姑都在她後邊不遠處站着。
楚胤立刻疾步下了墨瀾軒門前的階梯,走上前去,可在離他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延森示意安姑姑和清沅先退下後,才慢慢的走了過去,剛走到她身畔,她彷彿是察覺到了有人靠近,微微睜開眼轉過頭來,看到他,愣了一下後,微微笑了,輕聲叫道:“阿胤哥哥”
楚胤面上頗有幾分詫異,而後有些怔然的看着她片刻,見她是真的在笑,而非強顏歡笑,和這段時間的沉默淡然很不一樣,很是擔心的看着她,帶着幾分隱忍的口吻輕聲問:“臻兒,你在這裏做什麼”
她依舊是微微笑着:“曬太陽啊”
楚胤蹙眉,看着她的眼神滿是擔憂。
傅悅微微笑着,語氣依舊是平靜輕緩:“阿胤哥哥,你別擔心,我只是只是在屋裏覺得冷,想出來曬曬太陽而已”
楚胤聞言,似乎舒了口氣,卻還是一臉凝重和緊張到:“那也不能這樣站在太陽底下曬着,你許久未見天日,身子又弱,突然這樣曬着容易頭暈”
聞言,傅悅仿若後知後覺的感覺有些暈眩晃眼,撫了撫額頭,詫然一笑:“好像也是有點暈
”
楚胤微微笑着柔聲道:“太陽有些烈,頭暈就別曬了,我扶你回去吧”
傅悅聞言,搖了搖頭:“我不想回去”
“臻兒”
傅悅有些恍惚的看着周圍,神色中帶着幾分坦然的笑意,幽幽道:“十天了,也夠了”
“什麼”
傅悅幽幽笑道:“我已經在屋子裏當了十天的鴕鳥了,已經夠了,不需要也不能繼續縮着了,有些事情已成定局,終究是要面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