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川公主姣好的面容有幾分猙獰,眼中難掩悲憤和怨懟,咬牙道:“是啊,從小就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早就已經沒有任何期待了,可是母親,我好恨啊,這麼多年,我從沒有一刻忘記過他做的那些事,每天晚上閉上眼,我都會夢到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很多個夜晚都被噩夢驚醒,那些夢裏,全都是血淋淋的,我想殺了他,每天都想,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皇后沒說話,一臉的悲憫和痛心,眼中亦是掙扎不甘。
她何嘗不是呢
宜川公主冷笑道:“他想要保全沈家做夢,當年慶王府的冤屈與沈家脫不了干係,他是罪魁禍首,沈家便是他的爪牙,我現在動不了他,可我也絕對不讓他在這個情況下保全沈家”
皇后聽見她的話,當即道:“不,萱兒,你什麼都不要做”
“母親”
皇后沉聲道:“這件事我們都不要插手,他想要如何處置也不要置喙,當做此事與我們無關就好”
宜川公主聞言一驚,擰眉不解的問:“可是母親,難道就這樣任由他包庇沈家麼以前也就罷了,我們尋不到機會,根本無法撼動沈家,可現在沈霆通敵叛國是誅九族的大罪,如此好的機會可以扳倒沈家,若是這樣放過他們,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皇后意味深長的冷笑着:“我要的就是他包庇沈家”
“母親是打算”
皇后恨恨的道:“當年慶王叛國是沈霆帶頭指控,證據是他給的,雖案子有許多疑點,可趙鼎不查不問就直接處置了,如今諷刺的是沈霆叛國了,且證據確鑿,等處置下來坐實了他的罪名,那當年他指控慶王府叛國的事情誰還會信若是這個時候趙鼎一力袒護沈家,那就有好戲看了,趙鼎最是寵信沈家,大秦上下乃至於天下人盡皆知,他若是處置了沈家還好,反之,誰知道大秦的臣民會如揣測當年的內幕只有讓天下人都質疑這個案子的真相,我們纔有可能名正言順的爲聶氏洗脫冤屈,何況,他不是一向最在意他帝王的威嚴和皇室顏面麼我看他到時候如何保得住”
宜川公主恍然大悟,深以爲然,忙道:“母親說得極是,是女兒衝動了”
皇后道:“萱兒,母親知道你心裏急,可越是現在這個時候,我們就越不能心急,他活不了多少年了,我們必須要在他活着的時候去做這件事,我要他,當年是如何策劃着一切的,就如何去昭告天下他所做的一切,哪怕是死,也要身敗名裂受盡唾棄的死去,否則,難解我心頭之恨”
她有多恨趙鼎,她估計自己都說不清了,那個男人,不曾過問過她的意願就封她爲後迎娶入宮,她別無選擇,這個她也認了,誰讓她少時不懂得收斂鋒芒被先帝如此讚譽,誰讓她出身謝氏身不由己,這是她的命,身爲謝家嫡女的宿命,進宮以後,恩寵也好尊榮也罷,她其實都不在意,可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她所在意的那些人一個又一個的送進地獄,最重要的是,他算計害死了她最愛的人,那是她自幼時就放在心上,癡戀了半輩子的人,她執着爭取過,卻也甘願放手,惟願他此生安好的男人,卻被他步步算計,慘死在如同煉獄的戰場上,身敗名裂,屍骨無存
她這一生,從不曾怨過誰恨過誰,她是這樣灑脫豁達的人,所有的仇和恨恩和怨皆不屑放在心上,可唯獨對他,她恨之入骨,若非有所顧忌,她就算是豁出這條命,也要殺了他
宜川公主很少見到這般情緒外露的皇后,有十幾年未曾見到過了,心頭不由得有些震撼:“母親,您”她想問什麼,可想了想,還是並未問出來,只是頓了頓後,垂眸輕聲道:“母親放心,女兒都曉得了,絕不會插手此事”
皇后點了點頭,思索片刻,又道:“如若不出意外,等此戰結束,東越使臣就會來訪,屆時真定就要被送去東越了,讓你做的事如何了”
宜川公主勾了勾脣,意味深長的笑着:“女兒做事母親還不放心麼”
皇后滿意的淡笑着點頭:“你一向穩妥,做事滴水不漏,母親自然是放心的”
 
對於沈霆和沈家的處置,外面都梗着脖子關注着,可楚胤卻是一點都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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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霆通敵被發現後,如王爺所料,北梁皇帝新派來的四皇子方戟與方敘等人意見不合分歧不斷,戰術皆相悖不和,加上燕公子重傷了五皇子方適,北梁軍心有些動盪,榮王按照王爺和董先生的部署趁機率軍還擊,北境的戰事已有了起色,如今已經一連打了三場勝仗奪回了蒲坂和溧河兩座城池,雖然兩座城池已經被北梁糟蹋的不成樣了,可到底奪回失地了,軍心穩定了不少,而北梁朝廷內部也很不平靜,原本北梁奪嫡爭鬥就十分激烈,現在北梁皇帝身體每況愈下,導致人心惶惶,直接影響了戰事,董先生說照此下去,就算不能將北梁人趕出大秦,北梁也不可能再進一步,北境戰事算是穩住了”
楚胤聞言點了點頭,似乎有些放心下來,若有所思片刻後,問:“謝韞那邊呢”
“謝公子已經和北漢定王賀煊見面了,賀煊此人與其兄長不同,他一向不好戰,這次北漢來犯他也是反對的,他與謝公子交情甚篤,謝公子還有恩於他,他自然不會坐視不管,原本北漢朝中政局也不穩,他與北漢成皇政見不和分庭抗禮多年,如今多了這一樁也不算多了,有他從中周旋,北漢不成氣候”
楚胤點了點頭,靠着椅子後面,手放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着,垂眸不曉得在想什麼,並未言語。
楚青想了想,還是試探着問:“王爺,謝國公派人傳來消息,說陛下已經讓太子想辦法把沈家從沈霆通敵案中摘出來,您看”
楚胤淡淡的道:“不用管,此事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需要我們插手,不管趙鼎如何處置,也都不過是預料之中罷了,一切,等才處置結果出來再說”
“是”
從書房出來,楚胤直接去了傅悅那裏。
一踏進她房間,就看到穆樂善和馮蘊書也在,三個人都一臉笑意,傅悅瞧着還多了幾分興奮,顯然十分歡喜。
他一進來,原本還以下犯上的三個人停止了說話,穆樂善首先站起來道:“既然楚王來了,那我就先回去午休了”
傅悅一聽,倒是納悶了:“咦,嫂嫂你不是從來不午休的麼,而且還很鄙夷中午還睡覺的人呢,怎麼現在”
穆樂善撇撇嘴,一臉不甘不願又無可奈何的攤攤手:“我倒是不想啊,可姬亭長老說了讓我多休息,作息飲食都要穩定,中午也要休息一下,這樣對孩子好,那我也只能順從了”
馮蘊書對此格外認同:“姬亭長老這話不假,孕婦就是要多休息,善善自小習武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懷胎不穩,更需要格外仔細着,否則對孩子不好,我當年便是沒好好注意,又從小不懂得愛惜身體,生馨兒的時候都難產了,馨兒小時候身體也不怎麼好,所以,你現在可不能大意,若是不注意讓孩子胎裏就落下了什麼毛病可就麻煩了”
馬老師笑眯眯的道:“謝謝蘊書姐姐的提醒,我會小心的,好了,我不說了,走了”
說完,一手扶着微微凸起的肚子,揮揮手就走人了。
馮蘊書不忘提醒:“小心些走路”
“知道了”
穆樂善走了,馮蘊書也不好繼續待着,道:“我也該回去了,有些賬本需要看,還要檢查楚馨的課業,那丫頭沒人看着就愛偷懶不用功,阿胤,你好好陪着臻兒”
楚胤點了點頭:“大嫂慢走”
馮蘊書與傅悅說了一聲,這才走了出去。
楚胤揖手送她離開,之後讓清沅和安姑姑以及屋內的那些婢女都退下,這纔行至牀邊坐下。
他一坐下,傅悅便彎着眉眼笑問:“王爺夫君處理完事情了”
“嗯,完了”他看着她眉眼間怎麼也掩飾不住的歡喜之色,挑了挑眉:“剛纔和大嫂她們聊什麼呢那麼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