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地牢的入口就在一出不顯眼的冷宮柴房裏,如今這裏已經被收拾過了,裏面的東西都被搬空了,甚至連牆壁也粉刷過了。
遙想當年,這裏可是人間煉獄一般,牆上噴灑的血跡至今仍在她腦海裏清晰地浮現。
董偉開了地牢的門,在前面引路,董沁妍走在中間,最後纔是董三。
下了地牢之後,董三徹底震驚了,這裏他沒來過,竟然不知道冷宮下面還有這麼大的地牢,這裏除了比較陰森之外,看着倒沒多糟糕,再加上如今裏面燈火通明,其實也還好。
董偉領着董沁妍到了地牢裏頭,指着那一排的牢房恭敬地說道:“公主,這些都是前朝的階下囚,越往裏面關押的人身份越重,前朝皇帝就被關押在最裏面那間,上了鐵門。”
“嗯”董沁妍看都沒看兩旁的牢房,甚至對於那些人的謾罵也是幾若未聞,董三跟董偉可不幹,拿着鞭子抽過去,誰敢多說一聲,就抽兩下。
對於他們怨恨的眼神,董沁妍只是嘲諷地笑了笑,慢慢走到最裏頭的鐵門前,她纔開口道:“把這牢房打開,本公主要進去。”
“公主”董偉這下猶豫了,雖然裏面的人手腳都被拷住了,但讓公主去見這樣的人,着實有些不妥
“這是我的命令”董沁妍眼神變得有些凌厲,董偉被嚇了一跳,不敢怠慢,趕緊打開鐵門。
董沁妍這才滿意了,朝他們吩咐道:“你們到外面守着,裏這裏遠一些。”
董偉和董三面面相窺,不知道公主的葫蘆裏究竟賣了什麼藥,只是
“公主,皇上命微臣貼身保護您,恕臣難以從命”董三跪下來,語氣中全是決絕。
董沁妍無法,只好退一步,“這樣吧,你們站遠一些,這門也不用關了,我就站在你們看得見的地方,離前朝皇帝遠遠的,也不靠近他,如何”
董沁妍都這麼說,他們自然沒辦法再堅持,只好猶豫地退到長廊外面,目不轉睛地盯着董沁妍。
士兵給董沁妍搬來一把凳子,就放在牢房裏面,董沁妍坐在上面他們也能看得到。
就這樣,董沁妍緩緩踱步而入,目光投射到牆角那人身上,有着仇恨,有着暢意,也有着絲絲眷念。
待她坐到椅子上,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別來無恙,我的皇上”
此話一出,角落裏的人終於有了動靜,等他擡起蓬頭垢面的臉,董沁妍纔將此人與記憶中那個器宇軒昂的人聯繫在一起,不由得感嘆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沒想到皇上也有這麼一天,真是令人意外啊”
董沁妍的口氣很像是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但聲音卻是二八年華的青春少女。
角落裏的人努力看了半天才看清楚董沁妍,恍惚間,他還以爲見到了仙女,只是他想不明白,他並不認識眼前的女子,但聽她的口氣,似乎跟他相熟似的
相熟他這一
輩子,會有什麼相熟之人
董沁妍見他一臉迷惑,嬌笑道:“皇上當着這麼久的天下之主,所有人在您眼裏不過是您的玩物罷了,您又怎麼會記得住那些舊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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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人”角落裏的人更加迷茫了。
董沁妍冷冷一笑,心緒起伏不定,強忍着說道:“想不出來那便讓我好好提醒你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當初皇上對誰說了這番話,皇上莫不是忘了猶記梅子青杏,煙雨初起,說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竟然全都是笑話呵呵”
“你你是”角落裏的人驚恐地瞪大了雙眼,不自覺地後退,可他已經在牆角了,退無可退,只好縮着身子,一臉驚恐,不敢再看董沁妍,好半天,他纔是躺着問道:“你你不是已經怎麼會”
董沁妍笑得很是暢快,笑過之後,才輕聲說道:“皇上是說,我應該死了,怎麼又出現了是不是您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冤有頭,債有主,蒼天有眼蒼天有眼”
董沁妍大聲說完,眼中迸發出了無限的恨意,“皇上蒼天憐我,如今我已是大齊最尊貴的公主,大齊皇帝皇后的掌上明珠,而你,成了人人唾棄鄙夷的對象,連給我提鞋都不配,你連活着都礙眼我要是你,早就不想活了,苟延殘喘,丟人現眼”
董沁妍說的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樣剜在那人的心上,令他幾欲崩潰,“別說了,我求你別說了別說了”
董沁妍還真的停下來沒再開口,憐憫地看着他,轉身離開之前才說道:“我要是你,就不活了”
遠處守着的董三跟董偉只聽見董沁妍說了那句蒼天有眼,還有看到董沁妍的激動,其他的什麼也沒聽見,只是董偉過來關鐵門的時候卻發現前朝皇帝一副崩潰痛苦的樣子,不明所以。
董沁妍並沒有解釋什麼,出了鐵門走了一小段路,便是關着人的牢房,在這裏,董沁妍看到了幾位皇室的公主,突然停下來,站在牢房面前淡淡地問道:“紫鳶公主可在”
周圍的人全都愣了一下,包括董偉和董三,全都不解地看着董沁妍。
董沁妍耐着性子,再次問道:“本宮問你們,紫鳶公主可在”
裏面的人終於反應過來,惶恐地回道:“七姐姐早年間便出嫁了,後來隨駙馬去了荊州任職,不到二十五就因病去世了。”
說話的女子看着才十四五歲,怯生生的,她叫紫鳶公主七姐姐,看來也是前朝公主,只是這樣子,看來也是不受寵的。
董沁妍發呆了好一會兒,朝那人輕聲道:“謝謝。”轉身離去。
牢房內的人沒想到董沁妍會道謝,一個個都傻住了。
董沁妍沒有再說什麼,這次離去的步伐顯得很是決絕。
董偉董三護送着她上去,妙人和鴛鴦還跪在原地不敢起來。
董沁妍嘆了口氣,揉揉眉頭,輕聲道:“你們起來吧擺駕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