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園是一座前朝官員的園子。
戰亂後,時代更替,那柳家人早已不知去向。
園子也荒廢了。
園中的房舍大多都倒塌了,不過,花園還在。
金燦燦的迎春花,在早春的時節,瘋狂的長着。
一叢叢,一簇簇,開得十分的熱鬧。
吸引了不少城中的文人騷客前來賞玩。
園子前方的一片空草地也還在。
成了臨安城百姓們平時嬉戲的地方。
有人到園中賞了遍景色後,便來到空地前看擊球。
比賽還沒有正式開始,兩方人正在做準備。
秦琳兒那一方的十來個女子,全都是清一色的硃色衣衫,頭戴同色頭巾,連馬兒也是同樣個子的大黑馬。
加上秦琳兒,一共是十六人,十六匹馬。
一字排開,氣勢很足。
李嬌娘這一方,雖然打扮也是統一的,都是青色的短打衣裳,打扮成男兒模樣,但馬匹的顏色不一。
棗紅馬,大黑馬,大白馬,顏色各異,馬的高矮也各異,氣勢明顯矮了對方一截。
人們不禁紛紛議論起來。
“瞧瞧,誰輸誰贏,一眼就瞧出來了。”
“這肯定是秦家姑娘贏啦,看那些馬兒,看那些年輕的娘子們,一個個威風凜凜的,光看氣勢就知道了。”
“那還用說麼,秦家的這些人啊,可是練了多年的了,連官家都誇秦家的擊球隊厲害呢。”
“唉,李娘子的那一隊,輸定了哦。”
“就是,瞧瞧都是什麼人啊,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馬也沒幾匹好馬,歪瓜裂棗的,一看就不行啊。”
除了和李嬌娘相好的人,比如趕着來看的唐婉和趙士程,還有陸游,還有曹家的姐妹,還有趙琮趙圭,其他人,全都不看好李嬌娘。
曹家姐妹安慰着李嬌娘,“嬌娘,我們這幾天不大舒服,要不然我們一定會幫你。”
說不舒服,其實是在撒謊。
秦琳兒上門直接警告,若是曹家姐妹幫了李嬌娘,今後碰了面,她可是不客氣的。
曹家雖然是名門世族,但家族中並沒有品階高的子弟,哪裏敢跟秦家比?
秦琳一警告,她們就不敢幫李嬌娘了。
城中那些曾和李嬌娘來往過的人,也被秦琳兒警告過了。
而這些,早在李嬌娘所料之中。
她是計劃到教坊請人的,那些人,不受秦家的約束,給錢就辦事。
擊球擊得好不好,沒關係,她會就行。
可沒想到,臨到比賽時,駱誠幫她想了辦法。
她手頭上有人,就不在乎曹家姐妹幫不幫忙了。
因此她笑着道,“不必自責,我這不是有人嗎?”她笑着道。
曹玟訕訕着道,“嬌娘,你挑的人都不錯,一定會贏的。”
曹珍也說道,“我是相信,李娘子你一定會贏。”
“好,借你們吉言,我就贏個三場下來。”李嬌娘笑着道。
她翻身上馬,提了擊球杆,開始溜馬熱身。
駱誠揮揮手,提醒她小心騎馬。
她笑微微回道,“知道,會小心的。”
趙琮趙圭也朝她揮手。
那一邊,唐嫁揮着帕子,朝李嬌娘打招呼,“嬌娘,一定要贏啊。”
李嬌娘也揮揮手,“當然會贏啦,贏了請你喫飯。”
對面的秦琳兒冷笑,“等着輸吧!李嬌娘!”
看比賽的人,這裏一羣,那裏一堆,圍着空地站着。
約摸着有二三百人了。
加上聲音嘲雜,樹木的遮擋,隔得遠的人,根本看不到前方那一羣人裏有誰。
唐婉高聲喊着李嬌娘,讓站在另一羣中的陸游,聽出了她的聲音。
他大喫一驚,赫然往那聲音看去。
只見一個臉色蒙着面紗,穿一身硃色衣衫的年輕娘子,正朝李嬌娘揮着手。
那確實是唐婉。
以前的她,從不穿如此豔麗的衣裳,也從沒有如此爽朗的笑容。
想不到,她和趙士程成婚後,變化這麼大。
趙士程站在她的身側,微微笑着,輕聲說着什麼。
唐婉扶着他的肩頭,坐下了。
兩人並坐在一起,親密地說着什麼。
陸游忽然覺得心裏極不舒服,嘆了口氣,將頭扭過了。
雖然有幾十步的距離,但陸游還是擔心隔得太近,聽到他們的聲音,他悄悄地離開了這裏,去了較遠的一處地方,看着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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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地上,已經開始了比賽。
有司儀官說起了雙方比賽的事項,聲明彩頭一萬貫。
贏者得,輸者付。
一萬貫,能在城中買一座宅子了。
這是不小的數字。
圍觀看擊球的人們,全都興奮起來。
也跟着押起了彩頭。
大多數人,押的都是秦琳兒贏。
賭李嬌娘輸。
無霜大聲冷笑,“那好,咱們也賭一賭怎樣?押李娘子贏的,將彩頭放在左邊,押秦琳兒贏的,放在右邊。”
她一吆喝,不少人都說道,“我押秦姑娘!”
“我也是!”
“我也是!”
雖然曹家姐妹不敢參加李嬌娘擊球隊,但她們還是相信李嬌娘會贏。有人押彩頭,她們一人也押了十貫錢,賭李嬌娘贏。
唐婉和趙士程趙琮趙圭還有駱誠,更是毫不猶豫地賭李嬌娘贏。
另一邊,陸游也放下了息的賭注,押在李嬌娘那一方。
看着押自己這一方的彩頭堆成了小山狀,秦琳兒得意了,她催着司儀官。
“還不開始嗎?早些比賽完,早些回家喫午飯。”
“是,秦姑娘,馬上開始。”司儀官是秦琳請來的,他回答後,馬上高聲喊了開始。
隨着他手裏的牛皮球被他拋了走去,比賽正式開始了。
擔心傷着看比賽的,李嬌娘早早就命人在場面的一圈,圍上舊漁網。
這樣的話,及時球飛出去,也不會打傷觀衆,而是會彈回去。
英姿颯爽的女子擊球隊,在賽場上馳騁着。
一紅一綠,兩只擊球隊,打得難分難捨。
球被秦琳兒的紅隊搶去後,馬上有一羣人高聲喝彩。
球到了李嬌娘那一隊,則有人大聲尖叫干擾。
無霜冷眸一掃,將手指放在脣邊吹了一聲響哨。
於是,局勢反轉了。
秦琳兒那一方得到球時,人們喝倒彩,李嬌娘這一方得到球時,大家一起歡呼。
秦琳兒被喊得心裏發慌,暗暗罵着,那幫人收了錢不辦事嗎?又罵着道,哪來的刁民,居然敢對她起鬨?
等她贏了球,她要將那些人全都送進牢裏去!
兩方都是高手,打得甚爲激烈。
秦琳兒那一方已經進了兩球了,但李嬌娘這一方,卻是一個球也沒有進。
看得無霜直皺眉。
她心裏暗暗抱怨着,李嬌娘真是固執,早用了衡陽夫人的擊球隊,這會兒早贏了,哪裏會打了這麼久,一個球都不進的?
她卻不知,這是李嬌娘的戰術。
嬌縱戰!
讓對方得意,纔會大意傲慢之下,失去所有的贏球機會。
另外,會刺激場上的人贏彩頭。
比賽,不管是古時也好,今世也好,背後都連着博彩。
她辛苦擊球一場,支持她的人辛苦看球一場,不贏點錢回去,太不值得這麼辛苦了。
在比賽前,她也將想法給另外的十五個娘子說了。
大家都十分佩服李嬌娘的想法,一起表示,要將秦琳兒狠狠的教訓下。
於是,就出了場上的情況。
唐婉不知情,焦急說道,“嬌娘會不會輸啊?”
趙士程安慰着她,“李娘子行事一向分寸,不會輸的,婉婉放心好了。”
“唉,反正我是無條件站她這邊,不管贏錢還是輸錢,我只是擔心她。”唐婉嘆道。
駱誠的神情,也是平靜得很。
雖然李嬌娘沒有對他說戰術的事,但他理解李嬌娘。那個小女人明明厲害卻故意輸,一定有着其他安排。
不過,沒有猜到李嬌娘想法的胡安趙琮趙圭,就擔心起來了。
特別是趙琮,還埋怨着趙圭,“哥,你不是說,你的人很厲害的嗎?怎麼還輸了?”
趙圭也急啊,“我也想不明白呢。她們平時練習的時候,明明很厲害的。”
趙琮冷哼,“要是我娘輸了,我可不饒她們!一個個平時吹牛吹大了,真正比賽了,全都廢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