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喂李氏喝了點水，眼見李氏皺着眉頭，似是痛苦不堪的樣子，荷香的心也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揪着一般難受。
等出了房間門，荷香找到兩個大夫，問道：“大夫，我在古書上偶然間讀到過罌粟殼，不知你們可曾聽說過？”
兩位大夫面面相覷，見荷香一臉認真的樣子，他們纔在腦海裏認真思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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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夫喃喃自語道：“罌粟，罌粟……哦，好像唐開元時期的《本草拾遺》中有記載。讓我想想啊。”
這麼一提醒，李大夫恍然大悟：“哦，對了，我也想起來了。上面寫的似乎是‘罌粟花有四葉，紅白色，上有淺紅暈子，其囊形如箭頭，中有細米’。柳掌櫃說的是不是這種罌粟花？”
荷香無比懷念有度孃的時代，想要什麼信息一搜就出來了。這落後的古代，全靠自己記，多難呀！還好這兩個大夫腦袋瓜兒好使。
荷香想來就是這個了，便點了點頭。
張大夫疑惑地問：“藥鋪裏倒是有這罌粟殼，可都是用來止咳止瀉的，跟老太太的病不對症啊。”
荷香說道：“這罌粟殼也有止痛的作用，我讓人去藥鋪抓些回來，您斟酌着用量，給老太太用上吧。”
李大夫好奇地問道：“柳掌櫃對草藥也有研究？”
荷香糊弄道：“我看書比較雜，什麼都知道一些，什麼都不精通。”
張大夫沉吟道：“我們止痛一般用柳樹皮……”
荷香琢磨着，李氏的病應該是現代醫學中的腫瘤。癌痛有多麼難以忍受，荷香還是聽說過的。
於是，荷香說道：“那就也用上，辛苦兩位大夫了。總之，在不損害病人根本的前提下，儘量減輕病人的痛苦，提高病人的生存質量吧。”
兩位大夫點了點頭。
荷香走向外院，迎面看見華光耀走了過來，他彷彿老了好幾歲，背也有些佝僂了。
華光耀輕咳了兩聲說：“君澤媳婦，歇會兒去吧。聽說你還沒喫早飯，我讓竈上給你煮了雞蛋，熱了兩個包子。”
荷香擡頭看看天，太陽這是打西邊出來了？
華光耀嘆了口氣說：“要不是你昨晚請來的那些個大夫，你娘恐怕已經過去了。爹以前做事不講究，你就當爹是老糊塗了吧。你娘她……”
老頭子說着，聲音就哽咽了起來。老頭子揮揮手，還想說什麼，卻顫抖着說不出來，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別過頭快步走了。
荷香見此情景，倒對這老頭兒多了兩分好感，他對髮妻如此，倒也不是無情無義的人。
到了下午，李氏開始喊疼，意識都有些模糊了，嘴裏說着胡話，一會兒叫娘，一會兒讓人去請她舅舅。李氏的娘和舅舅都不在人世了，上哪裏請去？
兩位大夫給李氏灌了止疼的湯藥，李氏才昏昏睡了過去。
到了晚上，君弘跑過來找荷香，焦急地說道：“弟妹，弟妹，娘說什麼都不肯吃藥，把碗都摔了。”
荷香嘆口氣，匆匆往李氏的臥房走。李氏親近的人，除了華君澤，能來的如今都在身邊。李氏無力地說：“別治了，別治了，讓我去吧。”
荷香決定來一劑猛藥。
荷香上前說：“娘，您若是真走了，君澤就得守喪，眼看着要開考的鄉試，官府就不讓他下場考了。君澤讀書多辛苦，您是知道的，您忍心讓君澤再耗上三年？”
李氏聽了這話，眼淚流了出來，咬着嘴脣無聲地搖着頭。
屋裏安靜了片刻。突然，李氏咬牙撐着身子坐起來，靠在牀頭說：“把藥端來吧，我喝！”
翠欣將藥端了過來，荷香接過來，坐在牀頭，一口一口地喂着李氏。
荷香溫言寬慰道：“娘，我從馬上摔下來，大夫說我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我當時其實並非全無意識，只是身體不受大腦支配，動彈不得。我也難受得很，有時候就想，泄了這口氣，放棄算了，省得受罪。可想想君澤，想想成文和成俊，我還是咬牙堅持下來了。”
荷香將藥喂完，拿帕子給李氏擦了擦嘴說：“娘，你看我如今身子好好的，可不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嗎？您也一定能行。”
李氏喝了藥，感覺身子好了很多，慢慢睡着了。
荷香一點都不心疼銀子，白花花的銀子撒出去，各種名貴的藥材都送了進來。
李氏的身子終於輕快了一些，不再喊疼了，精神頭也好了不少。
荷香讓她培訓已久的丫鬟在瑜伽館上課，她則住在鄉下老宅，每日陪在李氏身邊，聊天逗趣解悶。
如今，華光耀對荷香可謂像親閨女一般。華君弘對她恭恭敬敬，言聽計從，行爲收斂了許多，對翠欣也體貼了許多。
翠欣因此對荷香很感激，荷香但凡想幹點什麼活兒，翠欣都趕快搶過去。
華家的族長過來探望李氏，對荷香讚不絕口。族長直說華家上輩子積了德，才娶了荷香這樣的兒媳婦，要相貌有相貌，又會掙錢，又孝順懂事。
李氏笑着說：“我這輩子總遺憾沒有生個閨女，如今再也不遺憾了。我這好兒媳婦跟閨女有什麼區別？”
荷香將翠欣拉過來，說：“不是我覥着臉誇口，娘真是好福氣，您這倆兒媳婦，一個賽一個的孝順懂事。我呀，若將來做婆婆能做到您這份上，那可是做夢都要笑醒。”
翠欣靦腆地笑着，李氏笑着點了點荷香的額頭，荷香笑得更得意了，故意逗李氏笑話她。
恰在此時，爾雅來了。荷香打趣道：“娘，又來了一個您的乖女兒，您這福氣呀，我是羨慕不過來了。”
李氏假裝嗔怪地看了荷香一眼：“這丫頭，怎麼嘴皮子越來越利索了？”
等到了私底下，爾雅跟荷香說：“嫂子，兄長眼看就要去豫陽府參加鄉試了。你若是不在，只怕兄長要起疑心。我們三個輪流在這裏照顧着老太太，你回縣城吧。”
荷香問道：“你不在，繡坊那邊都安頓好了嗎？”
爾雅點點頭，荷香這才放下心來。
第二天一早，荷香去見李氏，說道：“母親，我得回縣城一趟。君澤就要去豫陽府參加鄉試了，我回去給他打點行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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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拉着荷香的手說：“荷香呀，你放心，我會撐着的。我一定要等到君澤中舉的那一天。”
荷香笑着點點頭：“何止，您還要等到君澤中進士當大官的時候呢。您忘了嗎？我說過，要讓君澤給您掙個誥命。”
李氏含淚點了點頭。
【作者題外話】：這一章碼字的時候碼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