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一閃身，右手抓住李氏的手腕，左手放在她的肘部，使盡全身的力氣往下壓，只聽“咔嚓”一聲，李氏疼得跪在了地上。
“娘！”“婆母！”“祖母！”幾個人衝了過來，圍着李氏。
李氏臉色慘白，額頭冒出了汗，胳膊耷拉着，看來這胳膊是動彈不得了。
荷香懵圈了。她不是故意的。她剛練了一晚上，這純粹是本能反應。
華君澤喊道：“學義，快去請大夫，快！”
年輕婦人是華君澤的大嫂翠欣，她對荷香說：“你怎麼能打婆母呢？這要讓族長知道了，你得跪祠堂！”
李氏緩緩搖頭，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老婆子我活了半輩子，第一次見兒媳婦打婆婆！柳荷香，你有種！”
華君澤打圓場說：“娘，來，您消消氣，進屋躺着。”
荷香這纔回過神來：“對，對，娘，我來扶您。兒媳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啊。”
荷香上前攙扶，李氏往一邊躲，扯動了受傷的胳膊，她痛呼了兩聲，罵道：“滾開！我無福消受。”
荷香沉了臉說：“娘，傷了您是我不對。不過，大家都看到了，是您動手打我在先。您還罵我？讓我滾可以，您讓華君澤寫份放妻書，我馬上就走。”
李氏氣得直哆嗦，華君澤喝道：“香香！你說的那是什麼話？！你去一旁冷靜冷靜再來。”
荷香扭頭進了東廂房。成文成俊兄弟倆過來安慰荷香，成文說：“母親，這是誤會。祖母受了傷，說話過了些，您別往心裏去。”
荷香摸摸成文的腦袋瓜兒說：“母親知道。你們去堂屋陪着吧，省得別人挑你們的理兒。這裏有治跌打損傷的膏藥和藥酒，你拿過去，看用不用得上。”
成俊小聲說：“母親，你才學了一晚上就這麼厲害！”
荷香摸了摸他的頭髮：“調皮鬼，你用心些也能學這麼快。”
荷香獨自坐了一會兒，見牛大夫來了，她站在堂屋的檐下聽了聽，還好李氏只是胳膊肘脫臼了，並無大礙。牛大夫讓李氏忍着點疼，咔嚓兩下給她把肘關節復位了。
荷香進屋將診金付了，將牛大夫送出了屋，然後纔回去坐在一旁。
李氏繃着臉說：“誰讓你坐了？給我跪下！”
荷香低頭道：“娘，咱有事兒說事兒，別動不動就叫人跪好不好？”
李氏一拍桌子：“華君澤，你也不管管你媳婦，由着她翻天是不是？！”
華君澤上前給李氏撫撫背，讓她順口氣，然後說：“娘，香香身子不好，前兩天才暈了一回。您最是菩薩心腸，就饒了她吧。”
李氏差點氣昏厥過去。華君澤給荷香使眼色，嘴裏說：“香香，還不快給娘賠禮？！”
荷香站起來，低頭說：“娘，我不該誤傷了您。但是，醜話說在前面，不管是誰打我，我都不會束手等着捱打。”
李氏捂着心口：“你這是賠禮？！那我問你，你爲什麼打我兒君澤？從小到大，我都沒捨得動過他一指頭，你敢毆打親夫？！”
荷香笑道：“娘，我們那是鬧着玩兒的。你也是打年輕時候過來的，我們夫妻的一點小情～趣，您何至於生這麼大的氣？”
華君澤一瞥荷香，娘子說情～趣就是情～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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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第一次發現荷香這麼能言善辯，她啥時候這麼大膽子了？
荷香看一眼李氏身後的翠欣，笑道：“娘，大哥和翠欣嫂子每回打架的時候，您都說小兩口，打是親罵是愛，牀頭打架牀尾和。我和君澤也是這樣。”
李氏：“……”
李氏氣鼓鼓地想，翠欣和老大，那都是翠欣捱打喫虧。君澤跟荷香，捱打喫虧的是君澤。那能一樣嗎？
可她再氣也不能當着翠欣的面說這話。
翠欣感激地看了一眼荷香，李氏就愛拉偏架護犢子，終於有人替她出了這口氣了。要不是顧忌着李氏，翠欣直想跟荷香擊個掌。
李氏說：“你上次還說君澤狗肚子裏藏不住二兩香油，你才掙多少錢？就敢這麼造？你買地也就算了，那山莊是你能享受得起的？”
消息傳得可真快。荷香不急不躁地笑着：“是，是我能享受得起的。”
李氏：“？？？！！！”
李氏瞠目結舌了半天，才幹嚎道：“什麼敗家玩意兒！花的比掙的還多。明明錢不夠，還打腫臉充胖子。”
荷香捅捅華君澤：“回話啊，娘說你是敗家玩意兒呢。”
華君澤愣了一下，回過神來，點頭說：“娘，對，我是敗家玩意——不，不對，娘，我們這是置產業，怎麼就是敗家了？”
李氏咬牙道：“我本是來叮囑你們，過日子要有點成算，有銀子也不能大手大腳地花。如今看來沒人聽我的。翠欣，盼晴，咱們走！”
盼晴是君澤大哥和翠欣的女兒。
荷香叫道：“大嫂，您留步。”
翠欣扭頭，荷香笑着拉住她的手說：“盼晴如今十三了吧？我這兒開着個繡坊，不知道她想不想來學繡活兒？”
盼晴熱切地點點頭：“嬸嬸，我想學繡活。就是……就是你們的束脩太貴了。”
荷香替盼晴理了理鬢邊的頭髮說：“咱們是一家人，嬸嬸怎麼會收你的束脩？”
翠欣本來就有此意，只是今晚鬧了這麼一場，她不好開口。
見荷香主動提了出來，翠欣感激地說：“那怎麼使得？要不我閒的時候過來幫忙乾點活，抵束脩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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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香正缺人手，於是說：“我這邊一攤子事，就缺靠得住的人。大嫂能來幫我，再好不過了。我給你發工錢，只會比別人多，不可能比別人少。”
見平時不對付的妯娌倆親親熱熱地說話，李氏心裏更不痛快了。合着就她一個惡人？
荷香攬着盼晴說：“盼晴來回跑不方便，就住在我們家吧。”
她讓問雁給盼晴收拾一間房出來，又讓問雁拿些糕點給李氏帶回去。
李氏沒好氣地說：“不喫！噎得慌！”
荷香將糕點塞給翠欣說：“娘不喫，你就帶回去給孩子們分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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