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環顧四周,果然看到華君澤揹着手,落寞地站在遠處大樹下,遺世而獨立。
荷香走過去,華君澤輕嘆道:“時也,運也,小生我總是時運不濟。”
荷香習慣性地反駁道:“什麼時運不濟,不過是實力不濟的遮羞布罷了。”
她說完有些後悔,偷眼看了華君澤一眼,華君澤不惱反笑:“娘子此言不虛。若有實力,將來能爲書院揚名,書院只怕會主動相邀,怎會捨得拒之門外?”
突然,一個稚嫩的聲音鏗鏘有力地響起:“你們看中旭陽書院,不就因爲它治學嚴謹教學有方嗎?書院不錄,各位該反思自身,尋找差距,以圖來日再戰,切不可心生怨懟。”
是華成文?!他在替書院的夫子們解圍。
旭陽書院一位清瘦的夫子說道:“這位小公子年齡雖小,卻極明事理。各位都比他年長,該學學他的心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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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外安靜了一下,很快,又羣情激憤起來。
清瘦夫子朗聲說:“各位書生,三個月後,書院會再度開考,歡迎諸位報名。今日就請諸位先回吧。”
夫子深深地給衆人鞠躬。其餘的夫子也隨之鞠躬,人羣安靜下來。
衆人抱怨着陸續離開了,直到只剩下荷香一家,夫子們才直起身來。
荷香和華君澤走上前去,華君澤深鞠一躬說道:“夫子在上,小生華君澤不知自己此次失誤在何處,還請夫子指點一二,小生感激不盡。”
清瘦的夫子問道:“你可是十二歲中秀才的華君澤啊?”
華君澤羞愧地點點頭:“正是小生。”
夫子笑道:“你將心沉下來,靜下來,三個月以後再來考吧。”
夫子們轉身離開,荷香跟着追到書院門口,問道:“不知書院招錄最小要幾歲?我兒華成文有意到書院就讀。”
荷香回頭招手將華成文叫到跟前。
夫子眼裏滿是笑意:“孩子,你若願意,隨老夫進來,老夫考考你如何?”
華成文點點頭,眼睛裏亮晶晶的。
夫子對荷香說:“半個時辰以後,老夫會親自將令公子送出來。”
夫子走進書院,轉身關門,見荷香還沒有走,就問道:“華君澤是小公子的父親吧?”
荷香點點頭。
夫子低聲說:“華君澤是這次考試的三十五名學子中的第一名。只是,從文章來看,他有些浮躁。書院考慮再三,這次還是沒有錄他。三個月後,讓他再來吧。”
荷香點點頭。她懂了,華君澤有才學,書院並非無意,只是要磨鍊磨鍊他的心性。
荷香回去,就聽到她的公公婆婆在對着華君澤痛罵書院,說書院有眼無珠。
華君澤用探詢的目光看着荷香,荷香說:“夫子說要考考成文。”
華君澤面露詫異之色,剛九歲的成文考秀才都太小了。不過,旭陽書院的夫子這樣做,應是很欣賞華成文了。
荷香嘆道:“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年少得志不一定是好事。”
華君澤嗯了一聲,心想,雖然沒有證據,但感覺娘子是在說我。
轉眼一個時辰過去了,一家人殷切地守在書院門口。“吱呀”一聲,書院大門被打開,清瘦的夫子將華成文領了出來。
清瘦夫子笑着說:“小公子少年持重,人品端方,踏實肯學,基礎是極好的。”
荷香正琢磨夫子的話,李氏沉不住氣問:“那夫子看他能進書院嗎?”
清瘦夫子捋捋鬍鬚說:“讓小公子三個月後來考試吧。這可是破例,我們書院從沒有這麼小的孩子報考過。”
李氏翻了個白眼,咋又是三個月以後?她剛想說話,荷香悄悄扯扯她的衣角,阻止了她。
荷香笑問:“成文畢竟還小,不知夫子空閒時可否爲他指導一二?我們不會讓夫子白辛苦,這點銀子是小小心意,請夫子笑納。”
荷香掏出十兩銀子塞給夫子,夫子連連拒絕:“書院有規矩,所有夫子不能在外有償授課。”
爲了孫子,李氏還是很大方的。她瞅瞅四周無人,悄聲說:“夫子,你別讓院長知道不就好了。”
華成文皺眉:“祖母,這就是書院的長孫院長。”
李氏:“……”
長孫院長眨眨眼說:“規矩不能壞。但是,對好苗子,書院的夫子自願無償授課,並不違反規矩。”
荷香反應了過來,頓時大喜。
長孫院長笑道:“我每隔一天傍晚去給小公子答疑解惑一次,不知是否方便?”
荷香頭點得像雞啄米一般:“方便,方便,我們不會讓院長白辛苦。”
長孫院長連連擺手:“老夫是愛惜小公子的人品才學,分文不取,夫人不必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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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成文深深鞠躬謝過長孫院長,荷香也再三謝過,一家人目送他進了書院,才離開。
馬車先將華光耀和李氏送回了鄉下老宅,然後纔回了自己家。
一進家,華君澤就進了東廂房埋頭看書,荷香沏了一杯菊花茶,進了東廂房,輕輕放在書案上。
華君澤擡頭問道:“娘子今日怎麼不罵我了?”
荷香坐下,輕聲說:“你心中已經不好受,我又何必多此一舉罵你?”
華君澤一把握住荷香的手,荷香掙脫開說:“長孫院長來指點成文,你有疑問也儘可請教,他還能不理你不成?他說你文章顯得浮躁了些,你只要靜下心來,何愁三個月後考不上?”
華君澤臉上顯出堅定的神色:“娘子放心,我一定用心讀書,給成文成俊做個好榜樣。”
荷香:“……好吧。”她總覺得,指望華成文可能比指望華君澤還靠譜一點。
荷香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先去找井永年把銀子要回來,簪子你還想不想要了?”
華君澤一拍腦門:“好的,我這就去。”
一個時辰後,天色已黑,華君澤灰頭土臉地回來了,氣呼呼地在院子裏踱步:“井永年個豎子!匹夫!紈絝!不還銀子也就罷了,居然還嘲笑我,說二十八兩銀子而已,居然還去討要。垃圾!”
荷香笑道:“那你就送他算了。面子重要。”
華君澤不敢置信地擡頭:“他若好好說倒也罷了,居然敢辱我?!學義,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