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擺着的早餐沒有包裝，蘇意歡看出來了，是厲城安自己做的，也難怪他今天洗澡的時間會提前，大概沒有去晨跑。
桌上擺着是小米粥、吐司和煎蛋。蘇意歡還記得厲城安第一次給她做煎蛋時，是做的糖心雞蛋，蛋黃稀稀地，她用叉子輕輕一戳，就有蛋黃汁流出來，其實她並不愛喫這種雞蛋，覺得腥得慌。厲城安看着她挑了幾下，卻都沒有送入口中，從她面前端走盤子，自己吃了。後來她的那份煎蛋從來都是熟透了的。
今天的煎蛋，也是這樣，甚至雞蛋表面還灑了些微的糖。
沒等厲城安坐過來，蘇意歡自己就開吃了，兩人喫飯時還是安安靜靜地，厲城安在蘇意歡喫完起身時叫住了她，“蘇蘇，你需要多長時間理清楚？”
“起碼今天我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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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蘇意歡就去上班了。
剛出小區門，迎面而來一陣瑟瑟的秋風，按往年，A市的十月還會夏天不是夏天，秋天不是秋天，今年卻忽地一下，溫度就降下來了。
到醫院，因林知絡的辦公桌是正對着門口的，蘇意歡出現在門口時，她就一直擡頭望着她走進來。
走近，她開口問道：“是不是昨天溫居宴累着了？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蘇意歡掀眸，覷了林知絡一眼，林知絡的眼神沒有躲閃，跟她直直對上了。
“沒有，突然早起有點不習慣。”
林知絡笑了，柔聲說：“我懂了，假期綜合徵。”
待蘇意歡換好白大褂，兩人就一起去病房查房了，程明是昨天才開始假期，這兩天都不會來上班。
林知絡因爲從小受中醫的薰陶，平時處理病人時和蘇意歡有不同。蘇意歡算上本科、研究生階段的實習，也是在臨牀混過幾年了，受帶她的導師影響，往往第一反應都會先是西藥，除非病人的情況很明顯適合中醫，而林知絡往往都是優先考慮中醫。
蘇意歡和林知絡，甚至是和都程明交流過這個事，程明一句話點出了關鍵，“醫院都會用中藥，更何況是我們這個婦產科，所以不要只侷限於自己是到底是西醫還是中醫出身的。用藥以病人意願爲主，其次纔是醫生。”
然蘇意歡卻在一點點地改變，摸索自己的想法，她在心底對中醫，對中醫的底蘊有熱愛和嚮往。對自己喜歡的東西，她想堅持。
剛結束假期後的上午註定是忙碌的，一上午，蘇意歡和林知絡都各自埋頭工作着，連偶爾的交流都沒有。
午飯時，林知絡先擡頭，問蘇意歡是下去喫還是怎麼樣。蘇意歡偏頭，看向窗外，樹葉在一點變黃了，風一刮都像是搖搖欲墜了。樹要一步步地迎接寒冬了。
“我們下去喫罷。”
打好飯，林知絡拿過筷子吃了兩口，這才發現對面的蘇意歡望着餐盤，手還放在桌下，筷子在一旁。
“怎麼不喫，沒胃口？”
“知絡，和我講講你知道的厲城安的過去好嗎？”
林知絡猜到昨天晚上的厲城安應該和蘇意歡攤牌了，以蘇意歡的細膩的心思不會一點不知道，而且昨天的場面太難堪了。可是，她要和蘇意歡說什麼，把知道的全說了？
“好，你先喫飯，喫完飯我和你聊。”林知絡拿起蘇意歡的筷子遞給了她。
兩人喫完飯，緩緩地走在住院部的大道上，正逢中午，大道上有病人來來往往。林知絡率先開口，“說吧，想知道你家厲城安小時候的哪個糗事？”
蘇意歡扯了扯嘴角，“知絡，你知道我想知道什麼。”
林知絡轉身看了蘇意歡一眼，“意歡，我希望有些事是由厲城安親自告訴你。”
蘇意歡覺得此時苦笑的表情最適合自己，“他告訴我了，可我想知道過程。那個人如今就在我的生活裏，我知道多了，大概就知道怎麼辦了吧。”
林知絡拉着蘇意歡坐在了樹間的石凳上，有點涼，兩人卻都沒在意。
“以這樣一句話開頭，這是一個俗套的故事。”林知絡轉頭看了蘇意歡一眼，她眼睛裏有情緒，卻無波瀾。
她接着說：“夏羽檸的爺爺，也就是夏老爺子的大兒子是夏老爺子和童養媳生的，自小就養在鄉下，自然而然，夏羽檸的父親也是生活在鄉下，夏老爺子想過要幫，可惜他們沒接受，因爲對夏老爺子心存怨懟。後來，正值南下打工潮，夏羽檸的父親外出打工，工廠走水，那個年代消防意識都不強，就不幸出事了，夫妻倆都沒了。夏老爺子知道這事後，就強制把夏羽檸帶回A市來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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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絡停在這裏了，低頭看蘇意歡的雙手交握在一起，手背的青筋有些扎眼。
“夏羽檸來A市時，我堂姐剛嫁到厲家，我也經常到老宅那玩。白其慎和厲城安在讀高一，我那時就記得夏羽檸總是叫白其慎小舅舅，然後跟在他們後面。因爲厲家都是男孩，所以夏羽檸也很得厲老爺子的喜歡，時常會到家裏玩。其實那個時候大家都挺喜歡她的。”
“那後來呢？”蘇意歡說話時有點聲顫。
“事情真正發生是在厲城安大學畢業，決定去英國留學的那個夏天。那天是夏羽檸的生日，白其慎他倆帶着她出去玩，回來不知怎麼地厲城安就發高燒了，那時厲城安是隨爸媽住在厲公館的，那天我姐也出去了不在老宅，夏羽檸就留下了，照顧厲城安。然後…”林知絡又停下了。
蘇意歡手握得越來越緊了，看向林知絡張了張嘴，卻又閉上了。
“然後，我姐回來時，她在厲城安的牀上，但你放心兩人都衣裝完好，厲城安已經燒糊塗了。我姐就從房間退出來了，坐在樓下的客廳，沒一會就看到厲城安從樓下衝下來了，事情到這裏就結束了，簡單來說，青梅竹馬，卻不是兩小無猜。”
林知絡像是終於口渴了，合上了嘴，看着蘇意歡。蘇意歡沒看她，雙眼一直盯着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