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着的時候,傅南州對我說過最多的話就是,“喬汐,你怎麼還不去死!”
可等我真的死了,屍體被人從下水道里打撈上來,拼湊在一起。
他卻跪在地上,抱着我零碎的屍塊,乞求我活過來。
呵。
死人怎麼可能活得過來呢………
傅南州的公寓裏。
我的靈魂被拉扯到這裏的時候,正好看見打扮得妖嬈性感的蘇沐煙彎腰給傅南州倒酒。
裙子是低胸,男人只要一擡眼,就能看見她美好的曲線。
“南州,汐汐還是不肯回來嗎?”
傅南州是爺爺故人之子,在我兩歲那年,被爺爺當做養子帶回家。
十五歲那年,父母送爺爺去國外休養,意外空難離世,傅南州成了我唯一的監護人。
我們相依爲命,他一直對我很好,直到……蘇沐煙出現。
“不用管她,等她在外面活不下去了,自己就會回來。”
傅南州啪將手機倒扣在餐桌上,“今天是你生日,不說這些不開心的。”
燭光落在他臉上,將他立體如雕刻的臉打出一片陰影,顯得涼薄又絕情。
他拿起桌上的刀叉,開始動作優雅的切牛排。
五分熟的牛排,切割的時候會有帶血的汁水流出。
我的屍體被切割時也是這樣,鮮血流得到處都是。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兇手在分屍的時候,我已經死了,所以感覺不到痛。
我的小叔叔啊,他根本不知道。
我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
“南州,你別這樣。”
蘇沐煙生的嬌豔,微微擡眼,看向傅南州時,漂亮的狐狸眼裏滿是瀲灩的光波,語氣嬌軟,可眸底卻稍縱即逝一抹幽光。
“汐汐是喬家唯一的血脈,你難道忘了,喬家對你的那些好?給她打個電話吧,就跟她說,我會搬走。”
一字一句,都是退讓。
離家出走前,我和傅南州爆發了劇烈的爭吵。
因爲他要跟蘇沐煙訂婚,而且還把蘇沐煙接到了他的公寓。
他怎麼能和蘇沐煙訂婚呢?
明明,他纔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情。
我氣瘋了,不管不顧的跟他大吵一架後跑了出去。
傅南州的臉肉眼可見變得陰沉,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你是心寬得能塞下一座土地廟?她都找人要撞死你了,你還爲她說話?!”
“小小年紀心思就這麼歹毒,乾脆死在外面好了!”
聽到這話,我激動的反駁,“我沒有!”
可是他們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說話。
就算是聽見了,也不會相信。
因爲……我早已經解釋過無數遍了。
可他還是覺得,是我滿嘴謊言,是我心思歹毒。
看着傅南州滿臉的嫌惡,我不由得垂下眼角,自嘲的扯了扯脣。
“算了,我都已經死了,爭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我站在傅南州旁邊,看着他用力插起一塊牛排送入口中。
“小叔叔,如你所願,我真的死在外面了。”
“以後,沒有人再纏着你,沒有人再阻止你追求你的真愛,你開心嗎?”
肯定是開心的吧。
畢竟,自從那晚以後,他就再也沒給過我好臉色。
每次我想要親近他,他都會氣急敗壞的對我說。
“喬汐,我是你叔叔,你這是亂倫。”
“喬汐,你怎麼這麼沒臉沒皮。”
被纏得狠的時候,他也會口不擇言,“喬汐,你怎麼不去死!”
現在好了,我真的死了!
“南州,你別這麼說。”
蘇沐煙壓着嘴角,嘆了口氣,“你也知道,汐汐她對你……你要和我訂婚,她心裏討厭,想要殺了我這些都可以理解。”
“她還小,我們做長輩的何必跟她一個小孩子計較。”
她以長輩自居,說着大度善良的話。
我卻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撕爛她那張巧舌如簧的嘴。
“騙子,你就是個騙子!我明明沒有害過你,卻被你害死了!”
“我那麼……相信你,你爲什麼要一次次的誣陷我?!”
蘇沐煙是我的高中同學,因爲身體的緣故,她留級兩屆成爲我的同桌。
她的家庭情況不好,又因爲生的漂亮嫵媚,被所有女生孤立,是我主動靠近她,又勸說了傅南州資助她。
記憶裏,她像個溫柔的大姐姐,無微不至的照顧我,直到死的那天我才知道,人心隔肚皮。
她接近我,就是爲了傅南州,想要完成階級跨越,擺脫貧窮!
聽了蘇沐煙的話,傅南州臉色一沉,扔了刀叉一臉倒胃口的樣子,
“不要再提這件事,我是她小叔叔,她怎麼能對我生出那種心思,簡直是不要臉。”
“這個沒臉沒皮的東西,真是把喬家的人都給丟盡了!”
聽到這話,我再也遏制不住,撲過去想要打他。
靈魂卻從他身體裏穿過,根本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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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哆嗦的指着他,“傅南州,你個王八蛋,畜生!”
明明是他醉酒闖進我的房間,醒來卻指責是我在他的酒裏動了手腳!
蘇沐煙似乎不敢再勸,只重重嘆了口氣。
我卻看見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得逞。
我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八年同窗兼好友,她不止一次來過喬家,見過傅南州。
她瞭解我,更瞭解傅南州。
她就是故意在傅南州面前提起我愛他這件事,讓他厭惡我。
他這麼要面子的一個人,怎麼會允許旁人知道,他的侄女對他有着男女之間的感情呢。
哪怕,我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
就在這時,傅南州的電話響了。
是個座機號碼打來的,一般像這種號碼,傅南州是從來不接的。
但這次,他只看了一眼,就接了起來。
“喂?”
“是傅南州先生嗎?這裏是江州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你認識喬汐嗎?”
傅南州表情變了下,猛地站起來,“她又幹什麼了?”
滿是嫌惡的語氣,就好像我是個闖禍精。
我看着傅南州,笑着笑着眼淚就下來了。
我的小叔叔啊,原來心裏真是這樣的嫌棄我。
可明明,當初是他自己在爺爺和父母的靈堂上,把我抱進懷裏,摸着我的腦袋跟我說。
“別怕,以後叔叔保護你。就算天塌下來,也有叔叔幫你頂着。”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我對他來說,變成了麻煩和累贅呢?!
“我們在兇案現場附近,發現一部摔壞的手機,經查驗,手機的主人正是喬汐。”
“她……殺人了?”
傅南州看起來有些緊張,手指握緊,骨節泛白。
我卻只覺得諷刺。
沒想到在他心裏,我已經惡毒到可以隨便殺人的地步。
“根據現場情況來看,她應該是誤闖入兇案現場,被兇手發現,倉皇逃走的時候遺失了手機。”
“她作爲兇案現場唯一的目擊證人,我們希望能夠儘快找到她。”
“我們擔心,兇手會盯上,或者已經盯上她了。她現在很危險!”
警察的說法並不準確,我現在已經沒有危險了。
一個死人,還能有什麼危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