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傳,苗族巫師淋臨死之前,會用自己的命作爲交換,給自己的仇人下血蠱。
別的蠱術中了還能解,可這血蠱卻是絕對無法可解的。
因爲這是以命換命。
一旦中招,就算大羅神仙也難救。
也許正因爲蒙耶巫師知道有青蘿這個對普通蠱術免疫的大巫血脈在,纔會拼死對林瑾玉下了血蠱。
青蘿在霎那間腦海中閃過許多關於苗族的傳說,但身體卻並沒有絲毫遲緩,她撲過去一把抱住林瑾玉,把自己的後背交給蒙耶巫師的血蠱。
然而等了片刻,她卻絲毫沒有任何中蠱的感覺。
怎麼回事?
她回頭看去,卻見沈卿站在離她不遠處,背對着她。
青蘿心中微驚,正要過去查看,卻見他身體動了動,然後撲通仰面倒了下來。
“蘿蘿,你怎麼了?”林瑾玉低頭看着抱住的青蘿,眸中閃過異樣的情愫。
“蒙耶巫師剛纔在施放蠱毒……”青蘿看了眼蒙耶巫師,發覺他已經七竅流血,死的不能再死了。
她微微愣住。
也就是說,蒙耶巫師的血蠱已經施放成功了?
她鬆開林瑾玉,緩緩走到沈卿面前,看到他閉着的眼中,慢慢流下兩縷血絲。
“你……幫我擋住了?”
“蘿……兒……”他聽見青蘿的甚至,動了動頭,似乎想要睜開眼,卻覺雙目刺痛,根本無法睜開。
青蘿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腕,給他把脈。
然而她很快就想起來自己的醫術盡失,根本無法診脈了。
沈卿仰面對着天空,輕聲道:“蘿兒,你終歸還是個真正的大夫。即便面對着自己憎恨的人,也會忍不住爲他醫治。我想……你的醫術一定會恢復的。”
青蘿:“你爲什麼幫我擋住血蠱?”
別人都沒意識到蒙耶巫師在施蠱,唯有沈卿看出來了,想必他一定也是知道血蠱這種東西的。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脣,脣角浮現淡淡的笑:“你問我爲什麼,那麼,你又爲什麼要幫林瑾玉擋呢?”
青蘿微怔,下意識和林瑾玉對視一眼,有些不自在的別開視線,“我不怕他的蠱蟲,自然也不會怕他的什麼血蠱。”
沈卿微笑:“呵,即便是你,也沒有把握抵擋血蠱吧……畢竟你不是真正的上古大巫。你只是潛意識的要保護自己所愛的人,而我,又何嘗不是呢?”
青蘿沉默,片刻後,道:“你會死。”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死對於我來說,從來也不件可怕的事。”沈卿淡淡的說着,“剛纔看見你奮不顧身的救林瑾玉,我才忽然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愛。你是永遠也不可能喜歡我了,我對你的喜歡是那麼自私……對不起,讓你吃了許多苦頭。”
青蘿看着他清瘦卻依舊漂亮至極的臉龐,不知該說什麼。
他喃喃自語:“如果……我早一點明白,也許結局會不一樣吧……”
青蘿動了動嘴脣:“你……”
“蘿兒,”他打斷她,慢慢道,“看在我快死了的份上,能不能告訴我,你對我,曾經有沒有過一點點的喜歡呢?”
青蘿怔然。
喜歡
嗎?
在林家莊子第一次看見這個漂亮的少年時,她也是喜歡的。
但那只是對於美少年的單純欣賞罷了。
沈卿見她不答,微微苦笑:“呵,我明白了。一直也都是我自作多情罷了。唔,我的眼睛好痛……”
梅落塵聞言走過來,蹲下來給他診脈,搖頭道:“蠱毒進了你的眼睛,你是活不了了。看在你救了芊芊的份上,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一點。”
“我不需要死的痛快些,能夠多活一陣,看看這個世界也是好的……哦,我已經看不見了。”他的語氣帶着解脫後的輕鬆和自嘲。
梅落塵忍不住問:“這麼留戀這個世界,這麼不想死,又何必爲芊芊擋了這一下?我看你也不像個這麼無私的人。”
“你說對了,我的本性便是這樣自私冷酷……”沈卿淡淡道,“既然永遠也不能得到蘿兒的愛,我就爲她死,讓她永遠也無法忘記我。”
青蘿:“我的記性沒那麼好,能把什麼人記一輩子。”
“啊,那也沒關係,”他動了動手臂,緩緩擡手,觸摸着自己的眼睛,臉上帶着解脫的笑,輕輕的說,“當初你治好了我的眼睛,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再也無法忘記你。現在,我把眼睛還給你了,從此,我終於可以放下你了……”
他的手臂慢慢垂下,眼中的血絲猶如兩道血淚流下,終於逐漸的沒有了生息。
……
青蘿怔怔的看着他。
雖然她一直很想殺了他,卻沒想到,他最後是爲她而死。
她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無論如何,她和沈卿之間的恩怨,到此算是徹底的畫上了句號。
“倒真是個癡情種子,可惜了這樣一副好容貌。”梅落塵嘆了口氣,站起來,問道,“咱們現在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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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趕路。”
青蘿站起身,轉身看着遠處,淡淡道。
“蘿蘿,你什麼時候回來?”林瑾玉竟是不再阻攔她離開了。
青蘿微微側頭,似乎想了一會,才笑道:“等我眼睛好了的時候。你多保重吧。”
說罷,她大步離開。
心裏恍然間覺得明亮許多。
林瑾玉看着她的背影,正要牽馬離開,卻見客棧周圍聚攏過來一圈舉着弓箭的人。
這些人的衣服各不相同,顯然並不是剛纔那些訓練有素的軍隊。
倒像是一羣地痞流氓臨時組成的隊伍。
林瑾玉微微眯眼,認出了爲首的男人。
朱八。
當初他被關入死牢,原本立即要等着定罪斬首的。
誰知女皇還沒顧及到這些,就病倒駕崩了。
然後就是楚宣登基,立即大赦天下,想來朱八就是那個時候被放出來的。
沒想到他不但不老老實實過日子,反而又不知死活的湊上來。
“柳青蘿!”
朱八手裏端着弓箭,指着青蘿,怒聲道:“你殺了李貝貝!今天我就要爲她報仇!”
說罷,他立即衝身後一揮手,吼道:“所有人對準那個紫衣女子,射箭!誰能殺了她,我重重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