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一拳砸在車廂上,關節處立即滲出血來。
上官君兒瞥了一眼,緩緩道:“你不要口不擇言,這話也就我聽聽,旁人可不會輕易放過。陛下只是被病痛折磨,情緒有些不穩。何況你突然消失,陛下以爲你不忠,所以……”
“所以就要殺了我全家?”青蘿冷笑。
如此暴君,根本不值得旁人對她衷心。
上官君兒看着她略顯稚嫩的臉頰,嘆氣道:“你也別想太多。伴君如伴虎啊,這個道理千古不變。陛下能寵你上天,也可以瞬間把你打入地獄。咱們做臣子的,只能如履薄冰罷了。”
上官君兒能夠說出這番話,可見她確實是真心相待。
外面寒風刺骨,天色陰沉。
有星星點點的小雪飄舞。
青蘿想到家人此時不知如何受罪,心中如同刀割一般。
好不容易在煎熬中到了刑場,她跳下馬車,就看見令她錐心的一幕。
柳和平杜氏等人,只穿着一件單薄的囚衣,被繩子綁着跪在刑場上,頭髮凌亂,渾身是傷。
即將臨盆的四嬸張氏和季月紅,以及懷孕不足三月的玉淑更是搖搖欲墜,凍的臉色發青。
“娘——”
青蘿叫了一聲,眼睛一下子模糊了。
她撲到刑場上,把斗篷解下來包裹住杜氏。
“妞妞……”杜氏忽然看見她出現,喜悅加上連日來的恐懼寒冷疲累,再也堅持不住,身子一歪,暈了過去。
青蘿一把抱住她,忽聽得旁邊咚咚兩聲,扭頭一看,張氏和玉淑以及季月紅也倒了下去。
“妞妞,快救救她們!”柳和平急的臉都白了,“她們可受不住啊!”
柳四叔看着張氏倒下,爬起來就要衝過去,被旁邊士兵一腳踹翻過去。
青蘿目眥欲裂,衝周圍衛士吼道:“給我放了他們!否則你們全都死!”
衛士們相互看看,把視線投向前面監刑的官員。
“啊呀,這不是柳文魁嗎,您什麼時候終於願意出現了啊?”
監斬的官員站起來,身穿淺黃色長袍,竟然是大皇子楚宣。
隨後跟過來的採荷和菊香也忙把自己的披風外套脫下來,給張氏和玉淑她們披上。
青蘿吩咐她們去附近的陳錦記找人過來幫忙,又把杜氏交給蘭昊看着,然後便站起來與楚宣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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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他們。”她語氣冰冷,容不得任何質疑和反駁。
楚宣微笑道:“柳文魁可別誤會,這不是我故意針對你。不信你問上官丞相,這可都是陛下的命令。我也是聽命行事罷了。”
青蘿一字一句,從牙縫裏咬牙道:“這麼說,他們身上的傷,也是你聽命行事?”
“這個……”楚宣面不改色,臉上帶着魚無恥的笑容,“唉,你知道陛下如今身子不好,作爲人子,我必須要爲她找到良醫啊。偏偏你這些家人一個比一個嘴硬,就是不說出你的下落。那我只好用一點點手段嘍……”
“我說了,禍及我家人者,死!”
青蘿說完,刷的抽出龍淵劍,一劍揮過去——
楚宣沒想到她竟然說動手就動手,大驚之下,順手拉過旁邊一個儈子手抵擋。
龍淵劍是
何等神器,況且被梅落川放在流光瀑布****夜夜吸收寒氣,早已經連劍意都可以傷人。
青蘿盛怒之下,毫無留手,一劍刺穿儈子手的身體後,龍淵繼續向前,刷的割掉了楚宣的右邊耳朵!
楚宣只覺耳邊一涼,餘光看到一個物體飛了出去——
啪嗒!
物體落到了地上,沾着血。
楚宣心中一慌,渾身汗毛直豎,然後才感覺到耳邊鑽心之痛。
“啊——”
他伸手一抹,沒有摸到耳朵,卻摸到了一手的血。
恐懼和劇烈的疼痛讓他心膽俱裂,慘叫一聲,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周圍站崗的士兵以及幾個儈子手也愣了。
誰也沒想到這位嬌嬌柔柔的柳文魁,伸手一劍就幹掉了倆。
那可是大皇子殿下啊!
這下士兵們慌了,呼喊着涌過來準備抓捕青蘿,營救大皇子。
恰在此時,林四帶着一大票人,從街角涌了過來。
“主子別怕!我們來了!”
林四一揮手,後面跟着的一羣身強力壯的精壯男子,立即衝上去把青蘿護在後面,與士兵們對峙。
“柳青蘿!你們要造反嗎!”一個監斬的副官,哆哆嗦嗦,壯着膽子,喝道。
“林四,把他們帶回去,好好安置,找大夫給他們看看。”青蘿吩咐林四。
眼下杜氏等人的安危,纔是她最關心的。
之前涌上心頭的滔天怒火,也隨着大皇子一只耳朵的飛出,而變得冷靜了許多。
林四馬上回答:“主子放心,交給我就行了!”
早已經有十幾個健壯僕婦上來,給杜氏等人鬆綁,然後小心擡下去。
“妞妞,你跟我們一起走,莫要跟朝廷作對了。”柳和平雖然凍的渾身僵硬,還是心心念念小女兒的安全。
青蘿頭也不回:“你們先跟林四去安置,剩下的我來解決。”
“那你要快點來找我們,一定要小心啊!”柳和平看看暈倒的妻子,嘆了口氣,跟着林四派來的人離開了。
眼看着他們在自己人的護送下,離開刑場,青蘿心中稍安。
“小丫頭,你已經帶走家人,還傷了大皇子,不要再把事情鬧大,讓他們都回去吧!”上官君兒嚴肅道。
青蘿回頭看她一眼,問:“林瑾玉呢?”
如果林瑾玉在京都,不可能會眼睜睜看着自己家人被砍頭而無動於衷。
而他至今沒有出現,只有一個可能——
林家也出事了!
果然上官君兒的神情有細微變化,躊躇道:“林世子他自從陛下病倒後,就一直服侍在宮裏……”
“上官丞相!”青蘿打斷她,“明人不說暗話。即便你不說,我相信,我也查的出來,何必與我打啞迷?”
上官君兒嘆氣:“如今陛下病倒,你知道現在是誰在主持朝政嗎?”
“莫非是大皇子?”青蘿朝楚宣的方向看了眼。
他已經被隨從帶走了。
原地只留下一攤殷紅的血跡,逐漸被雪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