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只穿着一件便服,腰繫錦帶,昂首坐在馬背上,漂亮的臉蛋上帶着志得意滿的笑容。
在外人看來,這是一位剛得了狀元,又要成爲駙馬爺的得意少年。
人生四大喜事,他一下就佔了倆,簡直羨煞無數男人。
但唯有不爲人察覺的時候,才能看見他眼中偶爾閃過的陰鬱之色。
到了光華門,沈卿下馬,在鴻臚寺官員的幫助下,換上官服,然後步行走到女皇陛下面前,行三跪九拜大禮。
“沈卿請起。”女皇笑容滿面讓他起來。
謝恩後,沈卿身後兩個總角小童跟上來,手裏分別拿着大雁和帛布。
這是給小公主殿下的聘禮。
大雁乃忠貞之鳥,以此爲聘禮,是要顯示駙馬對公主的忠貞不渝之心。
女皇陛下代公主收下後,便開始啓程前往長清宮。
在那裏,陛下將把公主的陪嫁物品給駙馬,而且是當着衆皇親國戚和衆臣的面。
即便是公主嫁人,朝廷也是有相關規制,多少嫁妝,什麼儀仗,都要按照規定來,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則絕對不能逾越。
轉身啓程的時候,沈卿終於可以站起來擡起頭。
他一眼看見跟在陛下身邊的林瑾玉,以及,站在林瑾玉身邊的柳青蘿。
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身影,依舊玲瓏如仙,神采奕奕。
只是她根本沒有看自己。
她正微微側頭,看着身邊的林瑾玉,嘴角帶着燦爛的笑容,不知在說什麼。
而林瑾玉低頭與她對視,目光溫柔如水。
這樣的場景落入沈卿眼中,簡直讓他心肺俱痛,幾乎無法把眼睛從他們身上移開。
父仇和註定無法得到的感情,讓他狠狠攥緊了手。然而在萬衆矚目之下,他還必須要做出激動和興奮的表情。
一路在煎熬中來到長清宮,宮殿地上鋪着猩紅色的的地毯,更讓他覺得刺眼無比。
接下來到了陛下賞賜的步驟。
這是衆人最想看見的部分,大殿中變得安靜無比,每個人都豎起耳朵,伸長了脖子。
就連青蘿也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
皇家嫁女兒啊!
她還是頭一次親眼見到,必須要見識見識公主出嫁都有哪些嫁妝。
女皇在龍椅上坐定,康睿親王坐在她身邊,一溜兒鴻臚寺官員,手裏拿着長長的禮單,大聲宣讀。
先是陛下賞賜給駙馬的東西:玉製的腰帶、靴子、馬鞍等,另有綢緞一百匹,玉器一百對,衣服一百身,銀子一萬兩,黃金一千兩。
這部分完全是賞給駙馬私人的,算是補貼他娶公主的花費。
不得不說,娶公主絕對是個穩賺不陪的好買賣,光看那些貴族男子冒綠光的眼睛,就知道陛下出手有多大方。
就連青蘿也是暗暗咂舌。
別的不談,光是那一萬兩銀子,就夠她幹兩百年縣令的,還得不喫不喝纔行。
青蘿暗搓搓想,如果早知道自己兒子能娶個公主,當初沈彥祖還會想法設法貪污民脂民膏嗎……
賞賜給駙馬的東西唸完了,接下來是公主的陪嫁物品。
公主的陪嫁物品數量多且繁雜,大到
金銀器材,小到衣服鞋襪,無所不包。
光是青蘿記得的就有珍珠一箱,純金鳳冠一頂,翡翠華服一件,珍珠翡翠四季衣服若干,各種名字的金器,還有公主以後出行需要的儀仗和轎子,屋裏需要用到的帳幔,地毯,屏風等等。
只有人想不到的,沒有公主的嫁妝裏沒有的。
公主府也是一早就準備好的。
這皇家嫁個公主,比尋常人家的花費可大多了。
等這長長一大串的陪嫁物品唸完,許多人都已經昏昏欲睡了。
陛下宣佈御賜的宴席開始,而此時公主還在她的宮殿裏梳妝打扮,等着宴席結束,由駙馬迎接她回駙馬府。
流水般的酒菜擺上來,香味瞬間讓達官貴人門清醒了。
有舞女進來助興,樂師伴奏。
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女皇陛下和親王相對而坐,在她下首的是三位皇子,另一邊則是皇子妃以及大公主楚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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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楚盈盛裝打扮,穿的十分隆重,只是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一直低頭灌酒,偶爾會擡頭朝某個方向看去。
若是有心人注意,就會知道,她看的方向,是林家父子所在的位置。
林汝南帶着兩個兒子坐在皇子們的下首,算是皇親國戚裏最顯眼的位置了。
由此可見林家的地位也是穩固不倒。
女眷們在對面一排位置,青蘿本來只能坐在末尾,不過林老太太來了以後,硬是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於是她就十分榮幸的坐在了離皇子妃和大公主最近的位置。
大皇子妃葉氏,因爲感激青蘿救了她母子的命,所以時不時對她露出善意的笑容。
但楚盈可就沒什麼好臉色了。
那時被林瑾玉當衆拒絕的恥辱,她自然不可能忘記。
妹妹已經如願以償了,而她的未來在哪裏?
按大周的規矩,在宴席上,駙馬要挨桌敬酒,從女皇陛下開始,每一桌都不能落下。
已經換了一身華服的沈卿,手持酒杯,從女皇陛下和親王開始,一一敬酒。
女皇和親王只是意思一下,稍微沾脣就放下了,而三位皇子卻極爲給這位妹夫的面子。尤其大皇子,居然拉着沈卿喝了三杯。
沈卿是他的人,如今又成了他的妹夫,在外人眼裏,大皇子的行爲倒也在情理中。
但到了皇子妃和大公主那一桌時,情況就有點出人意料。
“沈駙馬,恭喜恭喜啊!”大公主舉着酒杯站了起來,看起來已經是半醉的狀態,“能娶走靜兒,你真是好福氣呢!”
沈卿微笑:“多謝殿下謬讚。”
“我可不是恭維你啊,我是羨慕你們!”大公主仰頭喝下一杯酒,呵呵笑道,“你看,我就沒這樣的福氣……”
沈卿有些不知怎麼接話,只能陪着她笑,笑完了就打算到下一桌去。
但楚盈居然伸手把他拉住了:“別急啊,才喝了一杯就要走啊?”
沈卿皺眉:“殿下,您醉了。”
“誰說我醉了?我清醒的很!”楚盈直接舉起酒壺,“你能跟皇兄喝三杯,就不能跟我喝?我哪裏比不上他了?地位還是容貌?你說啊!”
這話……
怎麼聽着有點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