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成是個身強體壯的男人,武功也不錯,一個人的時候,速度就快的多了。
他來到帳篷前,透過水簾,看到裏面圍着十來個人,每個人都抓着帳篷的一角,被大雨淋的像個落湯雞。
看到榮成出現,他們都又是驚訝,又是驚喜。
榮成大聲吼道:“你們怎麼還不離開?等着被水淹死嗎!”
一個頭發貼在臉上,衣服不停向下淌水的男人回答:“官爺!您是不是知縣大人身邊的人?”
榮成怒道:“你管我是哪裏的人,我問你們怎麼還不走!”
“走不了啊……”
他們抓着被風吹的鼓起來的帳篷,艱難的說,“雨太大了,如果我們走的話,這些蜀黍就要毀了!”
榮成仔細一看,帳篷中間還堆着許多蜀黍杆,被一些褂子長衫亂七八糟的遮住,防止雨飄進去淋溼。
原來不是他們不想離開,而是他們在割蜀黍,如果此時離開,這些蜀黍也就要被淋溼了。
榮成知道,這些蜀黍是青蘿要求他們割的,似乎有很重要的用途。
既然是因爲這個原因,榮成也不能擅做主張,便又趟回去,把事情跟青蘿彙報了一番。
“什麼,他們就爲了那點蜀黍米?!”青蘿大爲震怒,“到底是命重要還是糧食重要!讓他們馬上回來!不要再管那些東西!”
榮成也是這個意思,得了青蘿的命令,他馬上又迴轉到土坡上,跟他們把青蘿的話傳了。
誰知這幾個漢子卻一致搖頭不肯。
榮成傻眼:“你們瘋了是不是?”
“官爺,您想辦法讓人把這些蜀黍帶走吧,我們里正說了,這些蜀黍關係到我們以後能不能過上安穩日子,就是豁出命去,我們也不能讓雨水糟蹋了這些寶貝!”
榮成沒法子,只好又回到青蘿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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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讓章里正跟他們那麼說了!”青蘿氣的恨不得把章里正抓過來撕爛,“我過去跟他們說!”
水位不斷上漲,他們若是被徹底困在裏面出不來,那可就是十幾條人命!
她折下一根樹枝支撐身體,冒着大風大雨,在水裏艱難的朝帳篷那裏走去。
榮成忙跟在她身邊小心保護,防止她跌倒或者被水沖走。
她的個頭實在太嬌小了,只到榮成膝蓋的水位,都到了她的大腿位置,在水裏被衝的搖搖晃晃,看的榮成實在是揪心。
好不容易到了土坡那裏,青蘿爬上去,一把就扯開帳篷布,怒吼道:“給我回去!都他、媽不要命了是不是!”
雨水瞬間傾倒在中間的蜀黍堆上。
他們都驚呆了,楞楞看着那個一身黑衣,滿臉怒火,劉海和睫毛都溼漉漉的少女。
“還愣着幹什麼!都給我回去!”青蘿粗魯的推了一把離自己最近的男人。
那人怯怯道:“里正說了……”
“他說個屁!”氣急敗壞的青蘿忍不住大爆粗口,“我是知縣,他算個俅啊!你們是不是想害死老孃!再不走我把你們所有人都驅逐出平陽縣!”
經過青蘿的連罵帶恐嚇,這十來個漢子,終於肯跟她離開。
但他們仍然不願把好不容易割來的蜀黍丟下,就算是淋溼了,也堅持要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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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眼下水位還不是太深,只要他們願意離開,青蘿也懶得管他們還要帶着什麼,一言不發轉身按原路返回。
等他們一行人爬到強山坡上,再朝村裏一看,入眼之處,到處是水,除了房屋和焦急的人羣,已經完全看不見道路和農田了。
而山坡下面的水位也越長越高,青蘿這樣的個頭再下去,就要漫到她的腰際了。
“大人,我帶您過去!”榮成不由分說,一把把她抓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肩頭上。
青蘿驚了一下,忙抓住他的肩頭,穩住身體:“我能自己過去啊……”
榮成把雨帽朝頭頂拉了拉,輕咳一聲:“咳,那個,您最近不是身體不好嗎?還是我帶你過去。”
青蘿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身體不好了?”
就連睡覺,她也是正常人的兩倍啊!
榮成弱弱道:“是桂香說的,她說您最近不能碰冷水……”
青蘿:“……”
這個大嘴巴的桂香啊!
她居然把自己來例假的事情都告訴榮成!
好一個重色輕主的臭丫頭!
看回去怎麼收拾她!
桂香遠在縣衙,她現在夠不着,眼下坐在榮成肩頭,她簡直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榮成這個人看着不靠譜,整天吊兒郎當,沒事就調戲良家婦女。
但在關鍵時刻能指的上,而且尤其細心體貼。
說完剛纔那句話,他回頭對十幾個漢子招手:“你們都跟上,後頭看着前面的,不要掉隊!”
他自己則扛着青蘿,走在隊伍最後頭。
只要趟過這段低矮的地勢,回到村頭的路上,他們就算安全了。
在路過一個水坑的時候,前面災民中的一個男人差點陷下去,幸虧榮成眼疾手快,及時把他拉住。
誰知這裏水勢急,榮成把人拉過去後,自己一個沒站穩,身子一歪幾乎栽進水裏。
“榮大哥小心!”青蘿驚叫一聲,擔心自己增加他的負擔,連忙就要跳下去。
“你別動!”榮成一手固定住她,一手抓住旁邊樹木,硬生生站穩了身體。
他頭上冒出一陣冷汗,混合着雨水流下去。
剛纔若是把青蘿摔進這齊腰深的水裏,他簡直不敢想象後果。
“走吧!”他皺了皺眉,很快恢復鎮定,對前面的人說道。
這一次再沒人敢大意,一個拉着一個,揹着蜀黍杆,全部安全的回到了村頭地面上。
榮成也鬆了口氣,小心的把青蘿放到地上。
“榮大哥……”青蘿剛要表示感謝,卻發現他的臉色不太好。
一個村民驚訝叫道:“啊,這位官爺,你的腿——”
青蘿心中微驚,急忙朝榮成的腿看去,驚駭發現,他的袍子下襬不知什麼時候撕開了一個大口子,露出裏面腿上的傷口,正不停的向外冒血。
周圍的水都被染紅了一小片。
“你怎麼也不開口說!”
青蘿有些着急,脫了斗篷,拉着他鑽進馬車裏,把他身上的斗篷也去除,捲起袍子,給他查看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