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君的心直直的沉下去。
寧城鑫那是在宦海沉浮了二十來年的人，能達到如今地位，其心思深沉，豈是李燕君一個深宅婦人可以比擬。
她自以爲可以瞞天過海，卻不知，寧城鑫看到寧仙仙第一眼時，就已經可以確定，必定是李燕君當年搞的鬼。
“那兩個婆子是你從孃家帶來的，一家老小都是李家的奴才，她敢偷偷把你的孩子給帶出去換了，還偏生換了個男孩進來？”寧相爺冷笑道，“李燕君，你真當天下人都與你一樣蠢！”
李燕君淚流滿面，哭着叫道：“你當真以爲我願意？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會捨得交給一個低賤的奴婢養？我都是被逼的！”
寧城鑫被氣笑了：“好好好。”
連說了三個好字。
這在他，已經是憤怒到極點的表現了，
李燕君有些膽顫，態度軟了下來，悽然道：“夫君可曾想過妾身的處境？當年妾身遲遲沒有身孕，老夫人已經在張羅着給你納妾，旁人背地裏不知如何嘲笑議論妾身，這讓妾身情何以堪？”
“不要爲自己做的錯事找藉口。”寧城鑫冷冷道。
“夫君，我知道我做錯了，可我只是個女人。我從湘北遠嫁而來，沒有任何倚靠。我能怎辦？”李燕君用袖子擦了把眼淚，低聲說，“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老夫人和夫君臉上也有了笑意。可誰知萬氏竟然比我還先有孕！若她比我先生出男孩，我在府裏還有立足之地？”
萬氏乃是寧相爺的第一個妾室，在李燕君之前，生下了寧相爺的庶長子寧天源。
李燕君雖然期望自己懷的是男孩，但她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萬一是女孩怎麼辦？
她必須爲自己的前程考慮。
剛好府裏一個名叫憐香的僕婦，在頭一天剛生了個男孩。
花嬤嬤是經歷過許多事的老人了，就給了李燕君建議。
李燕君也掙扎過。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願意捨棄自己的親生骨肉，去養個不相干的孩子。
但最終，她還是狠下心腸，做了那個決定。
於是，兩個孩子的命運，從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寧相爺一想到自己竟然把個賤婢的孩子當成心頭肉養了十五年，他的心裏就涌起一陣陣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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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君啊李燕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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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到椅子上，閉了閉眼，緩緩說道，“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那時你是個多麼單純善良的小姑娘啊。沒想到，你竟然變得如此狠毒。我覺得我已經不認識你了。”
李燕君身子微顫，捂住臉，失聲痛哭：“城鑫，城鑫……我也不願意這樣的……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寧城鑫苦笑一聲：“如今聖上已經頒佈聖旨，懲罰了兩個嬤嬤的家人，我此時若是攆你走，豈不是打聖上的臉？”
李燕君撲到他面前，悽婉道：“城鑫，我一定會加倍補償給仙仙那孩子。等她明天回來，我就把我名下的產業和嫁妝，還有天佑的那些，全都轉到她名下，就當補償她這麼多年受的苦，好不好？”
寧城鑫沒想到她這麼捨得，有些遲疑道：“補償自然是應當的，你也不必全都給她……”
“不，妾身已經決定了！”李燕君說的十分堅決，但心卻在滴血。
不過，這本就是她和寧仙仙做的交易，倒不如
這會子扮作大方，打苦情牌，給寧城鑫留下個好印象。
果然，寧相爺的神情緩和了一些，緩緩道：“你若執意如此，也好。反正她是你的女兒，早晚都是要給她的。至於天佑……”
李燕君忙道：“相爺，天佑畢竟在府裏養了這麼多年，您心裏是怎麼想的？”
寧城鑫嘆氣。
雖然明知寧天佑並非自己親生，但畢竟養了這麼多年，別說是個人，就算貓兒狗兒，也是有感情的。
李燕君察言觀色：“相爺，妾身倒是有個提議，不如就認了天佑做養子，如何？”
寧城鑫心想，自己耗費苦心養了十五年的兒子，總不能就這麼扔出去。
那他這個相爺的臉面可就要丟盡了。
“夫人若是願意，就留下那孩子吧。”寧城鑫說完，便站起身。
李燕君忙站起身：“相爺，妾身爲您準備了您最喜歡的飯菜……”
“本相今天有些累了。”
寧城鑫冷淡的說着，挑起簾子，大步走出去。
李燕君跟出去，眼睜睜看着他去的方向，正是萬氏那裏。
她不由握緊了手心，
萬氏年紀稍大，早已經是色衰而愛馳。相爺久不去她那裏了。
今兒竟然去了。
莫非是忽然少了個嫡子，就想起了那個庶長子了麼……
李燕君把手放在小腹上，眸中閃過一絲寒光。
如今年紀越來越大，她已經不能把希望再寄託在懷孕上了。
她必須緊緊抓住寧天佑這個野種，利用相爺對他僅存的感情。否則將來若是寧天源庶長子繼承了相爺身上的爵位，這府裏還有她李燕君的立足之地麼。
看來這個庶長子，是不能留了。
李燕君握着手帕的手指，慢慢鎖緊，在心裏做了決定。
寧城鑫剛走，寧天佑和寧程程就來了，隨後二夫人穆氏也來了。
李燕君知道他們來此都是爲了什麼。
可她現在誰都不想見。
穆氏被擋在門外，神情那叫一個嘚瑟。
她見不到李燕君，就圍着寧天佑轉悠，嘴裏嘖嘖道：“平日說起來，都說天佑長的不像咱們寧家的人，沒想到啊，還真不是。”
寧天佑沉着臉，一言不發。
但緊握的拳頭，卻出賣了他的內心。
自從消息傳到府裏，府裏衆人對他的態度，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曾經想象過最壞的情況，所以事到臨頭，反倒並不覺得驚慌。
對於穆氏的冷嘲熱諷，他只沉默着接受。
寧程程有些生氣，道：“二嬸孃，就算二哥不是寧家人，那他的名字可是記在族譜上的，他就是咱們寧家人。況且父親都沒說什麼。您還是回去吧。”
穆氏從來也瞧不上這個嬌嬌滴滴的庶女，聞言冷笑道：“程程，我若是你呢，就沒現在這麼悠閒，還爲別人說話。”
寧程程：“嬸孃是什麼意思？”
“聽說那位嫡小姐，名字叫做寧仙仙？”穆氏抱着胳膊，笑道，“人家可是正正經經的相府嫡長女，以後這府裏，恐怕程程你就得往旁邊靠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