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捕頭見她神色凝重,問道:“縣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青蘿合上信,蹙眉道:“是臨安知府發來的信函,他要求我把李財主和災民的案子立刻移交給臨安府處理。”
“啊,臨安府怎麼會這麼快就知道這件事?”黃捕頭也覺得奇怪,“知府確實可以要求移交案子,但是他們很少這麼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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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種鄉下小財主和災民的案子,又沒背景又沒油水的,誰喫飽了撐得願意主動攬麻煩過去?
一不小心,可能還會傳到女皇陛下的耳中,處理得當也就罷了,萬一處理的不符合陛下的心意,誰知道她又要怎麼折騰人。
“難道……”青蘿欲言又止。
黃捕頭:“大人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沒什麼,既然知府要這個案子,那就移交給他們吧。”
對於這個案子,審不審的她也無所謂,反而落個輕鬆。
剛好她的刑名師爺也還沒到位。
而接下來,她只要想想怎麼安置剩下的災民就行了。
“縣尊,”歐陽縣丞忽然走出來,言道,“您打算怎麼移交這些犯人?”
青蘿有些奇怪:“讓皁班衙役押送過去啊,你們以前不是這麼做的?”
衙役一共分三班,即皁班,快班和壯班。
皁班在衙門站堂,跟着縣令出巡。快班也就是捕快,一般做的都是查案子之類的事,而壯班大多是守城門,看守監獄和倉庫。
青蘿說的由皁班押送犯人,是完全符合規矩的。
歐陽縣丞搖頭,緩緩道:“縣尊,您才上任,應該還沒拜見過知府大人吧?”
“這個,確實還沒有。”
“那就是了,知府大人之所以要求您的第一個案子移交給他,只怕也是爲了這個原因。”
青蘿恍然:“你是說,他是因爲我沒去拜見他,又不好明說,故意想的這個法子?”
歐陽縣丞笑笑:“這不過是官場上的一點小小慣例罷了。大人初來乍到,不懂得也是正常。”
其實青蘿也不是不知道這些。
她一個知縣,上任後去見見上司知府,也是應該的。既然見了自然就不能空着手,帶着點孝敬的東西,那就更加應該了。
這也算不上是賄賂,大周官場上默認的事情。
對於長官來說,誰送了禮,他不一定記得,但誰若是不送禮,他一定記得很清楚。
官員升遷每年都有考覈,主要是由上一級官員評定,若是被記住了故意刁難,只怕三年八年都不一定有升官的機會。
青蘿又把信看了一遍,發現這位臨安知府,果然還要求她親自前往,說是有要事相商。
“所以下官以爲,這次押送犯人,大人也應該親自前往。見見上官是必須的。”
歐陽縣丞真心實意勸道。
他的好意,青蘿當場表示領了。
第二天出發的時候,她人倒是坐進了馬車裏,可確卻是兩手空空。
除了素心給她準備的點心和茶,她什麼孝敬上司的
禮物也沒帶。
榮成趕着馬車,嘿嘿笑道:“第一次見知府您就空着手,我看啊,以後你是別想升官了。”
青蘿舒舒服服躺在馬車裏,朝嘴裏塞一顆葡萄,自在道:“巧了,我正想求他不要給我好評。”
榮成搖頭:“據我看來,咱們大周做官的女子也不算少,人家只要做了官,都是以上官丞相爲目標,怎麼到了你這反而懈怠起來?”
青蘿坐直身體,扔了葡萄:“我跟你算一筆賬,你就明白了。”
“算賬?”
“你先聽着。”青蘿一本正經道,“我問你,我考上文秀,朝廷一年要給我多少銀子?”
榮成仰頭想了半天,“我聽說是一個月五兩銀子,冬夏兩季有炭敬冰敬,另外還有米麪糧食等物,這些我就不是太清楚了。”
“沒錯,這些雜七雜八的加起來,每年至少有七八十兩銀子。”青蘿板着手指頭,“我再問你,我做這個縣令,一年多少俸祿?”
榮成嘿嘿笑:“這個我可清楚,俸祿大概是不到五十兩,再加上冬夏兩季的慰問,別的好像就沒了。”
“又說對了!”青蘿打了個響指,“但是過分的地方是什麼,你知道嗎?”
榮成搖頭。
“過分的是,這兩樣錢,我不能重複拿。如果我做官,文秀的獎賞就免了。除非哪天我不再做官,朝廷纔會重新發放這部分獎勵給我。”
“這個,朝廷的銀子也是有限的嘛,哪能讓你一個人拿兩份銀子?”
青蘿哼了一聲:“所以我爲什麼放着八十兩的銀子不要,反而來拿這區區五六十兩銀子?”
“賬可不是您這麼算的……”榮成覺得她的道理有點不對頭,“普通百姓怎麼能和當官的比?現在雖然銀子少了點,可你手裏有權啊,還可以升官,到那時俸祿自然就多了。”
“就算升官也是三年或者更久以後的事了,在這三年內,我用這五十兩銀子喫喝穿衣,還得自己掏腰包僱傭師爺,還得需要養活你這樣的人。得累死累活,一不小心就被人罵狗官,我容易嗎我?”
“呃……”榮成無言半晌,“您這小算盤真是算的霹靂吧啦響。”
青蘿又躺了下去,看着馬車頂棚,嘆氣道:“小門小戶過日子,不算不行呀!”
榮成搖頭失笑。
……
平陽縣城距離臨安府,坐馬車大概也就是半天的路程,但因爲帶着十來個捕快,以及綁着手的犯人,速度就慢了許多,直到天色將晚,才堪堪到達。
到了臨安府來不及休息,趕着把犯人都送到臨安知府衙門的大牢裏。
安置了犯人和衙役,青蘿本想找個地方歇歇喫晚飯,卻被告知,知府大人還在等着她,請她一起用飯。
知府請下屬官員喫飯,這倒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
也許人家就是想給她個下馬威呢?
青蘿先到客棧換了素心給她準備的正式的官服,然後纔不緊不慢的來到知府家裏。
門口一個小丫頭子領着她來到後院,在花廳裏,青蘿終於見到這位傳說中的知府大人。
然而,只看了一眼,她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