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去海島度假之前, 尤好曾和男同學發生口角至後升級爲動手,這樁爭執事件經過幾天的處理, 終於有了結果。
那天她和孟逢等人走出辦公室以後,她和錢青爭執的整件事連同起因,很快傳遍整個班上, 後來在同學的議論中, 同院裡許多人都有所聽聞。
錢青一向自大, 目中無人慣了,開學短短一段時間, 不止班上的同學反感他,有過接觸的人都知道他是什麽性格。一時間,他侮辱女同學,事後拒不承認, 還當著系主任的面撒謊找人作僞證的事成了大家閒暇時間的談資,衆人對他避之不及。
去給尤好作證的女生把當時的情形轉述給其他人聽, 除了艶羨尤好命好, 給她撑腰的人竟然那般神通廣大, 也紛紛不解恨地吐槽:「要是我,我肯定要把錢青揍個鼻青臉腫!只是拿礦泉水瓶砸他太便宜太了,那張嘴真賤!」
錢青自己同樣戰戰兢兢, 被人暗地裡嘲笑, 說他仗著家裡條件不錯亂得罪人, 結果有眼不識泰山, 踢到了鐵板。
他的行爲造成的惡劣影響超過了爭執本身, 一開學就欺辱同學,還有撒謊作僞證的惡性在後,即使沒有孟逢的警告,系主任也不會對他輕輕放過。
最後,錢青接受下達的記過處分,因爲心裡壓力過大,請了一個月的假回去休息。人從此也老實了很多。
他老不老實和尤好已經沒有太大關係,唯一的好處便是學校裡嚼舌根子的人少了,雖然私下總會有人泛酸,但明面上誰也不敢指著別人的鼻子,蠻橫地加以羞辱。
而且不同的是,以前當其他人好奇問起她和孟逢的關係,其中曲折令她不好解釋,如今就可直接回應一句:男女朋友關係。
尤好心情好,一天下來嘴角都帶著笑,一塊上課的捨友忍不住道:「你在高興什麽?我看你今天笑個沒停,那麽難的課你也笑得出來,小心被老師點名哦!」
她只說沒什麽,含糊過去,仍止不住那笑意。
下午的課結束以後,晚上沒有安排,孟逢來接尤好去吃飯。一餐畢,夜晚大好時光自然是要一起度過。
孟逢陪尤好逛,帶她去喝甜甜的飲料,陪她去打電玩,又去看了一場電影。
他不愛喝這種甜的飲品,陪著她楞是喝下去大半杯。到了電玩城,除了以前的街機游戲,其它項目他都是生手,和尤好比賽,有輸有贏,惹得她笑得前仰後合,雀躍不已。
到電影院靜下來,頭幷頭悄聲說話,尤好稍作沉吟,想起什麽,忽地說:「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帶過逛過一次商場,今天去的幾個地方全都去過。」
「……」孟逢當然記得,這話他沒法接。
尤好竊笑:「你當時還說,讓我警醒一點,遇上帶我來這些場所玩的男生,不要被他們騙!結果呢?」
結果他和她還是來了。
孟逢歪脖子,換了個坐姿,嘴硬:「這不一樣。」
「哪不一樣?」
三十歲的男人死要面子:「就是不一樣。」
尤好偷笑。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像是得了什麽有趣的事,再開心不過。孟逢瞥她,看著她的側顔,驀地也莞爾。
臉嘛,有沒有都無所謂,重要的是她開心。
只要她開心,他甘之如飴。
……
從海島回來的第一個周末,蔣願安組局,招呼一幫朋友賞臉,他給他女朋友辦了個生日party,地點選在他們常去的一處私人會所。
這種場合,大多數人都會帶個伴兒,孟逢自不必說,當然是帶著尤好一起去。
從大門步入內裡,挺拔的樹幹上綠枝搖曳,澄黃的光從枝葉間一點一點泄出,璀璨亮眼,照得滿庭熠熠。
木地板沉厚結實,穿過長長檐下走廊,花叢繞起石湖,引到廊下的小泉徑不時游過幾尾錦鯉,月光從山石上傾下,一泄如注,匯入泛著銀光的水波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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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會所的氣氛和格調與別處不同,幽靜怡人。
蔣願安下了手筆,包下整個會所,每一處都亮著,燈壁輝煌,主廳裡更是如白晝一般,精心布置過的場地飄著一股甜甜的茶點香。食物一應俱全,有點心,有主食,各種類型的料理擺在鋪著白布的桌上,香檳塔堆了三座,酒品衆多,到的人有蔣願安的朋友,也有他女朋友的好友,前者習慣成自然,後者圍著生日主人公,說不盡的欣喜與羡慕。
「怎麽現在才來?」
孟逢姗姗來遲,幾個朋友一見,立馬舉起杯子,「來來,喝兩杯!」
他搖搖頭推拒:「不了,等會要開車。」
尤好挽著他的手臂,聽他這麽說暗暗鬆了口氣。黎助理就在外面的車上等著,孟逢幷不是非要開車,這麽說只是不喝酒的托辭,她不希望他多喝。
在座的瞥一眼他身旁帶的人,有不知情的調侃:「這姑娘是哪位啊?怎麽從來沒見你帶出來過,換口味了?」
話音一落,被蔣願安警告般一瞪,說話的人微楞。
「這是孟逢的女朋友。之前就見過幾次了,是你們自己窩在家不出來,沒見過。」蔣願安端著酒介紹,特意强調,「正兒八經的女朋友!」
先前說話的人忙告罪:「我胡言亂語,胡言亂語!小嫂子別生氣!」
尤好不喝酒,見他遞來酒杯,爲難地輕輕搖頭。
蔣願安從旁邊拿起一杯飲料遞給她,她接過,淺淺喝一口,場面樂呵呵掩飾過去。
孟逢帶著尤好坐下,她吃什麽喝什麽全過了他的手,他也不怎麽走動應酬,安心居於一角陪她說話打發時間。
這場景讓圈裡其他人看了,俱是驚訝不已。
「孟逢轉性了?什麽情况啊這是!」
蔣願安對私下嘀咕的這些人回以一個笑,「轉什麽,他什麽時候不是這個性子?」
「以前沒見他對女人這麽殷勤!這不是奇了怪了嗎?!」
「遇上真愛了唄。」蔣願安道出大實話,也順便給他們提醒,「行了別看了,以後碰上,放尊重點就是,別怪兄弟我沒說,誰要是碰那個小姑娘,孟二怕是能把你腦袋摘下來!」
「誰敢啊!」
「我們又不瞎!」
一衆人笑嘻嘻應了,紛紛表示有數。
party進行過半,蔣願安給他女朋友準備了驚喜禮物。會所服務員推著五層的蛋糕進來,蛋糕最頂上嵌著一個裝飾品,他取下來,打開一看,裡面是個小巧的手鐲。
手鐲花紋精緻,做工精細,鑲嵌著滿滿一圈寶石,亮得花眼。
蔣願安女朋友邀請來的那些朋友當即倒吸凉氣,在衆人配合的掌聲中,蔣願安給女朋友戴上鐲子。
女人大多都喜歡首飾,尤好雖然沒有特別的愛好,但對亮晶晶的東西多少有些好感,在蔣願安打開盒子的時候伸脖多看了兩眼。
孟逢注意到她的動作,小聲問:「你喜歡?」
尤好抬眸,「啊?沒有啊。我只是看它亮晶晶的,很漂亮。」
她繼續朝正中看,孟逢端起杯子抿了口酒。
其他人熱鬧說笑,孟逢和尤好站在放甜點的桌邊,沒過去凑熱鬧。孟逢放下酒杯,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
「今天是人家的場子,本來想明天再給你的。」他說,「既然你喜歡,戴上試試。」
尤好楞楞看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戒指盒,打開一看,裡面的戒指流光溢彩,耀得她下意識眯眼一刹。
「給我的?」
「不然我買來自己戴?」孟逢反問,執起她的手給她戴上,告訴她,「尺寸是照著你的手選的。」
就這麽幾十秒時間,手上多了一個不知價值幾何的戒指,尤好看著自己的手發呆。
「喜歡嗎?」他問。
沒等她回答,那邊說話的人看向這邊,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齊齊朝這邊看來。
「孟二在那幹什麽呢?」
尤好的手霎時成了焦點。有懂行的一眼就看得出來,她手上的戒指雖然面積比蔣願安送的手鐲小,但論起好壞,光是價格,一個就能抵六七個手鐲。
被注視著,尤好回過神,忙收起手。
封湛道:「這還趕巧了,你也給女朋友送東西,送的什麽怎麽不拿出來給我們瞧瞧?」
蔣願安瞪他一眼,哀怨的目光瞥向孟逢。孟二也真是,幹嘛非得這時候送東西,他那戒指一出,顯得他送的手鐲多沒誠意似得!看看這一幫損友,個個笑開了花,哪個不是在瞧他的熱鬧?
他們這些見得多的,自然知道孟逢給尤好的是什麽,他給女朋友的又是什麽。說起來,在場的這些公子哥哄女人的時候哪個不是這樣買個珠寶意思意思,幾十萬盡够了。誰知孟逢來這麽一出。
那枚戒指對他們來說根本不值幾個錢,指縫裡漏一點而已,要買誰買不起?但關鍵的是這其中的心意,孟逢願意拿這錢來哄女朋友開心,差別就在這,用不用心一眼即明。
好在除了他們,其他人看不出這其中的區別,只覺得手鐲大,寶石多,價格肯定更貴。
蔣願安正和女朋友給朋友們敬酒,當即槍頭調轉,先對準孟逢這一對。尤好不會喝酒,孟逢喝了一杯給她擋下,「她不會喝,我喝。」
「擋酒那可得翻倍!」蔣願安不依不撓,「她和一杯,到你這至少得三杯。」
封湛欠欠打趣,「三杯哪够,至少要六七杯!」
遭到蔣願安斜眼警告。
孟逢沒有二話,毫不猶豫替尤好喝了三杯。
蔣願安拿他沒辦法,只好放過他們,繼續找別人喝酒。後半段兩人回到座位坐下,尤好吃了兩口蛋糕,想去洗手間。孟逢本是要陪她去,那幫朋友喊他有事,尤好讓他先去忙,自己去了。
小解後,尤好沿路返回,從洗手間回來經過長廊,放慢脚步欣賞了一會兒夜景。臨近主廳,她加快脚步,忽地被一陣爭執聲吸引。
聲音是從旁邊屋子裡傳出來的,隱約聽到似乎和自己有關,她停住不動。
「今天是我過生日!他們什麽意思嘛!你給我買手鐲,他們就也要送戒指!爲什麽非得在我生日的時候送?這麽喜歡出風頭幹嘛不自己辦一個聚會!」
「你說話注意點,那是我朋友。」
「我又沒有說你朋友,我說那個女的……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尊重啊?請她來參加生日聚會,她就這樣打人的臉,你說她什麽意思嘛!」
尤好聽了幾句,說話人似乎是蔣願安和他女朋友。爭執的原因,大概是因爲孟逢送她戒指,引起蔣願安女友的不滿,兩人私下在側邊的屋裡說話,蔣願安的女朋友趁空和他抱怨。
本以爲蔣願安也不高興,沒想到他却幷沒在意,反而斥責:「你別吵吵行不行?不是你要辦這個生日聚會?你要的我哪樣沒給,我朋友在角落裡給女朋友戴個戒指你也要計較,你有完沒完?」
聽出他語氣裡的不悅,他女朋友的口吻軟下來,但還是不依不撓,帶著哭腔撒嬌:「人家一年就一個生日,只是想好好過嘛,我朋友都來了,我說了那麽多,他們都覺得你對我好,可偏偏來這麽一出!你說嘛,是不是那個女的故意要求的?不然你朋友爲什麽要在這種場合送東西給她,她就是想……」
「行了行了。」蔣願安不耐煩,「人家沒這麽無聊,你別再糾結了。不過是送個戒指,我真的服了你,每天每天都要當人群焦點世界中心,別人少看你兩眼少誇你兩句你就不高興,哪來那麽多心思!」
「我就是不喜歡那個女的老是一臉天真的樣子……」
「我告訴你,那姑娘是我朋友的心頭寶,你別去招她!我叫他一聲孟二,你真就當人家不是個人物了?實話告訴你,我們交情好,從小一塊長大有這個情分在,其他人上趕著叫二哥他也不定多看一眼。孟二老早就喜歡那姑娘,當寶貝似的含在嘴裡怕化了,護了這大半年才把話說開,別說是枚戒指,那姑娘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恨不得摘下來!你要是聰明就該知道什麽能惹什麽不能惹,不是你該惦記的人少惦記!」
他們後面又說了些什麽,見蔣願安徹底沒了耐性,他女朋友嬌滴滴哭了幾聲,纏著他撒嬌,而後說了些私房話,尤好只能模糊瞧見兩個映在古式紗窗上的影子,女聲纏了一會兒,蔣願安不耐煩冷聲幾句,最後抵不過她磨人,半推半就,於是窗上的影子融在一起,屋裡響起羞人的動靜。
在裡面聲音變味的瞬間,尤好才從怔楞中回神,逃也似得飛快離開原地。
腦子裡混亂一片,思維停滯了許久。
踏進正廳的門,亮光迎面照來,尤好找回神思。
孟逢,早就喜歡她?
……
回程的車上,尤好一直綳著臉不說話,孟逢幾次試圖和她講話,都被她無視過去。回了公寓孟逢才弄明白其中問題所在。
她一臉嚴肅,指著他問:「你是不是早就喜歡我了?就是不告訴我,一直瞞著我,你很高興是不是?看我那樣……那樣……」
她因爲喜歡他,難過了多久,擔心了多久,害怕被拒絕,害怕他知道以後會疏遠她,爲此掙扎了多久?結果她親口跟他說自己喜歡他,他也不動聲色,還放任她說那些「追求他」、「爭取機會」之類的話。
她氣得要哭,孟逢忙上前給她拍背,被她一扭身子避開。
孟逢啞口無言,眉頭擰了擰,「誰告訴你的?」
「你就說是不是吧!」尤好直視他,他無從狡辯,默認了。這下尤好更氣,咬牙恨聲道:「孟逢你這個大騙子!」
脚一跺,返身回房鎖上門。
「尤好?」
「好好。」
「好好……」
孟逢敲門許久,她一直不肯開。
他開始哄:「你不是說要聽睡前故事麽?開門,乖。」
尤好不理她,裡面沒有半點聲音。
無奈,孟逢只好回房拿了最近新買的書,盤腿在她房門口坐下。翻開一頁,就像坐在她床頭一樣念起故事。
「從前,有個大肚子國王,他住在……」
孟逢的聲音很有磁性,一個普通的故事被他講的引人入勝。他講到尾聲,突然停下。
幾秒後,房門另一側傳來小聲的一句:「……後來呢?」
聽聲音,尤好應當就坐在門旁邊,孟逢挑眉,抬手敲門。裡面靜了幾秒,而後,她慢慢打開門。
孟逢閃身進去,握著她的手,坐在床邊誠懇道歉。
「你早就喜歡我了?」
「對,早就喜歡你。」
「多早?」
「很早。」
「那你知道我喜歡你嗎?」
「……知道。」
尤好瞪他,「爲什麽不告訴我。」
「怕耽誤你的學業。」
她抿唇,不得不承認心裡還是有暖流淌過。她道:「那你以後不能這樣了!」
孟逢忙不迭應:「絕對不會,你放心。」指腹摩挲她的臉頰,輕輕在她側臉一親。
尤好臉微紅,佯裝生氣,故意板著臉。
孟逢讓她休息,「睡吧,不早了。」
她睨他:「故事聽完了,你還在這裡幹嗎?」
「陪你睡啊。」
尤好呸了一口。
孟逢勾唇,「你膽子越來越大了,以前見著我說話還結巴,現在敢叫我的全名。」
「膽子不大那不得被你欺負死?你現在就一個勁欺負我。」
「哪有。」
尤好見他這般厚顔無齒,氣不過,抬手在他腰上一擰,狠狠掐了他一下,痛得他皺眉。
「孟逢。」她鬆手,斜眼盯著他瞧,越想越來氣,「……哼,孟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