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過午飯,桂香幫她褪去外衫,取下珠釵,解開發髻,躺倒羅牀上,歇了午覺。
桂香和菊香兩個人,把羅牀上的茜紗帳子放下來,一個坐在旁邊,用扇子扇着小風,另一個,則拿着針線,坐在旁邊的榻上繡花。
不一會,牀上響起均勻的呼吸聲。
“可是睡了?”菊香探頭看了一眼,問道。
“噓……”桂香點點頭,放輕聲音,向她招招手,兩個人一起朝外走來。
兩人在外間坐了,掩脣輕笑道:“咱們這位柳姑娘,可真是好伺候,喫穿用什麼都不挑……”
菊香點頭:“可說呢,到底是鄉下的姑娘,過的日子清貧。若是找的是京裏那些大戶人家的姑娘,就咱們兩個人,可伺候不過來……”
“誰說不是呢……”桂香輕嘆,“咱們二爺是什麼樣身份的人,若非是因着病,就是尚一位公主,也不是什麼難事……配了鄉下姑娘,到底是委屈了……”
菊香忙搖頭:“你也別說這話,雖說柳姑娘是鄉下來的,瞧她說話做事的氣度,哪一點又輸給京裏那些貴女們?再說鄉下姑娘怎麼了,御前的那位上官姑娘,不也是鄉下出身?如今誰敢小瞧她,在京裏,就是一般的公主,也比不上她……”
“這倒是,你說,咱們二爺訂親,也不是小事了,爲什麼夫人也不過來?”
“嗨,你還不知道咱們爺的脾氣,要不是礙着老夫人的意思,他是絕不會點頭同意沖喜的……夫人到底不是二爺的親孃,怎麼會趕來討不自在……”
兩個丫頭一邊做針線,一邊嘀嘀咕咕的說話。
……
牀上的柳青蘿,在兩個丫頭出去後,就睜開了眼睛,翻了個身,靜靜的聽着外間的說話聲音。
只是她心裏雖然想聽下去,到底是挨不過五歲女童的身體需要,喫飽後就不由自主的犯困,聽了沒一會,就熬不住,真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睡了小半個時辰,桂香和菊香見她睡得香,也沒捨得叫醒她,直到兩個教養嬤嬤都來了,纔不得不過來把她喚醒。
柳青蘿自從穿越後,難得喫的香睡得好,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一時間竟忘記了身在何處。
“姑娘,洗把臉就精神了……”菊香見她搖搖晃晃的暈頭暈腦的,,忍不住抿嘴笑。
“你還站着笑,還不伺候姑娘梳頭穿衣!待會嬤嬤罵人,我可不管你!”端着盆走進來的桂香,忍不住瞪菊香。
一想到那兩個嚴厲的嬤嬤,菊香忍不住一個哆嗦,連忙過來給柳青蘿換衣服、梳頭髮。
這兩個嬤嬤是夫人派過來的,專門給沖喜的丫頭教規矩的。
她們一個姓李,一個姓陶,都是從前宮裏放出來的姑姑,在大戶人家教養女孩兒,非常搶手。
半個時辰後,裝扮一新的柳青蘿,站在了兩個嬤嬤的面前。
“李嬤嬤,陶嬤嬤。”柳青蘿像模像樣的行禮。
“嗯。”李嬤嬤冷淡的點點頭,上下打量着她。對她身上粉藍色的襦裙,明淨的臉蛋,長及腰部的黑髮,表示滿意。
陶嬤嬤淡淡的說:“雖然年紀還小,卻也胖了點。這可不是一位貴女應有的體態。”
這話……
柳青蘿就低頭打量了自己一下,然後再看看侍立一旁的菊香桂香,再看看年紀不小的兩個嬤嬤。
她們無不是體態輕盈,纖腰一握。
再想到在林家莊子見過的所有女人,幾乎上都是這個類型的。
她忽然有些明白,看來,這大周奉行的審美,是講究女子的婉轉輕盈、身姿窈窕的美麗。
儘管杜氏一再誇耀自己的女兒長得好,有福相。但大部分卻是對女兒的寵愛罷了,就連杜氏自己,生過了兩個孩子,也還算苗條的。
可見,在大周朝,女子若是肥胖豐滿,是會給人蠢笨的感覺的,男人也不會喜歡。
“好在,柳姑娘年紀尚小,要想變得纖瘦,還是容易的。”陶嬤嬤摸了摸柳青蘿的骨架,下了個結論。
李嬤嬤直皺眉:“柳姑娘不是鄉下姑娘嗎,可難得有見到這樣圓潤體態的……”
“咳,我就是胃口大些……”柳青蘿乾笑。
五歲的娃娃罷了,若是完全沒有嬰兒肥,纔是咄咄怪事好嘛!
陶嬤嬤極有魄力的一揮手:“好了,既然夫人派我們來教導姑娘,姑娘也不要太擔心,我們總要教你符合一名貴女應有的行事。”
……
再接下來的三天內,柳青蘿再也沒有能夠喫上一頓飽飯。
上午,她需要在小院子裏,頭上頂着一本書,按照李嬤嬤的要求,一步一步的學習,一名貴女是怎麼走路,怎麼坐,怎麼喫飯喝茶的。
接下來,陶嬤嬤會給她講女戒,講貴女的行事標準,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見到長輩、平輩,以及宮裏的貴人時,應該怎麼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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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柳青蘿需要繞着莊子走路,按照李嬤嬤的說法,這樣不僅可以鍛鍊她的身體,還能減掉她身上多餘的肉……
這三天,柳青蘿在莊子裏轉了無數圈,卻再也沒能見過林瑾玉。
唯一的一次,她遠遠的看到一襲青衫的林瑾玉騎在馬上,五夜跟在他身後,遠遠的一閃而過。
雖然吃了點苦頭,兩位嬤嬤也嚴厲,但柳青蘿始終沒有抱怨一聲。
她知道,若想在這大周朝有絲毫髮展,學習這些,對她來說,也並不是什麼壞事。
只是不能說服林瑾玉,讓她爲他醫治,始終是她心頭的一件遺憾之事。
這幾年她仔細回憶琢磨過,林瑾玉的病,她還是有幾分把握的,只是這病需要長時間的慢慢調理,不是能夠一蹴而就的事。
第四天早上,柳青蘿收拾妥當,結束了三天的“學習參觀”,準備回家了。
“姑娘,您什麼時候回來呢?”溫柔多愁的菊香,淚眼婆娑。
“姑娘是咱們莊子的女主子,早晚會回來的。”樂觀開朗的桂香,笑容滿面。
“那麼,我走了。”柳青蘿露出一對梨渦,笑眯眯的向她們揮手。
幾天的相處,她已經和這兩個俏丫鬟,處出了些許感情,但也僅此而已。
這一次,她依舊是坐着馬車回去,也依舊是由五夜護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