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村之行結束,一眾人返程,各自回家度過剩下的寒假時間。
從悅和卓書顏一塊回了卓家,年後的生活同年前無異,少了春節將至的繁忙喜悅,多了幾分輕鬆。
待到假期過完,工作的外出工作,讀書的返校讀書,一切重回軌道。
從悅忙的不可開交,學期伊始,老師一連下了三個研究課題給他們做,時不時還有和外頭畫廊合作的小工作分下來,他們班的同學見天往藝術館跑,要麼就是埋頭找資料。
這期間,江也在校外租了公寓,和周嘉起一樣,從宿舍搬了一半東西出去,偶爾回偶爾不回,兩處落腳。
卓書顏和周嘉起倒如舊,尤其前者,同是一個院系,卓書顏班上眾人悠哉得和她們形成鮮明對比。
又是在資料書中度過的一天,直至晚上八點,從悅才有時間將早已冷掉的外賣吃完。趁空看了看手機,朋友圈裡有幾條更新,屏幕往下拉到一半,就見周嘉起發了幾張圖。是他自己動手炒的菜,一個青椒炒肉,一個炒青菜,不僅簡單賣相還有點不堪。
周嘉起很少下廚,廚房基本當成擺設,難得做一回飯,顯擺的不行。從悅看他配文語氣「沾沾自得」,招來卓書顏在評論裡花式嘲諷,對話翻下來,連連失笑。
她順手評論:[真好啊,我也想自己煮飯吃。]
沒多久,周嘉起回復她:[想吃就做啊,我這有廚房,書顏那也有。]
從悅道:[我當然知道,就是沒時間,只能想想過過癮。]
後面配了一個嘴角下撇的語氣。
卓書顏看見,過來回話,十分主動地道:[你想吃什麼!我煮給你吃,煮了給你帶來!]
從悅才不信她,她老是嘴上跑馬,說完轉頭就忘了,再者她的廚藝,真叫她下廚她肯定有的頭疼。
不等從悅吐槽,周嘉起就嘲笑:[就你,別把廚房炸了,小心毒死從悅。]
卓書顏哪肯示弱,兩人在評論裡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攻擊。
從悅搖頭,歇息完不再看,繼續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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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課排得緊,從教室出來,從悅抬手捏了捏肩。
江也等在小路旁,她一愣,快步上前,「你怎麼來了?」
他提起手裡的東西,沒說話。
「你……來送飯?」從悅盯著他手裡那個保溫飯盒,詫異。
「你昨天不是說想吃自己煮的飯嗎。」江也說,「我上午沒課,就做了點帶過來。」
從悅怔怔想了想,記起和周嘉起還有卓書顏在朋友圈裡說的那一番話。
江也大概是看到了。她既詫異他會做飯,又詫異於他這個舉動。
找了個亭子坐下,江也把保溫盒打開,一層一層擺在她面前。
接過他遞來的筷子,從悅才想起來:「你吃了沒?」
「吃了。」江也說,「做飯的時候順便吃的。」
從悅瞥他一眼,沒再說,動筷開始品嘗。
她吃飯,他坐著看,從悅感覺怪彆扭,速度比平時快了不少。她胃口不大,他裝的分量又多,剩了將近一半。
「味道不錯。」從悅扯了扯嘴角。
「嗯。」江也淡淡應了一聲,伸手到她面前,「煮飯的時候我把手燙傷了,你幫我擦藥吧。」
「什麼?」
江也重複道:「煮飯的時候被油燙到了。」他指指手背上的那個紅點,「很疼。」
「手燙傷了為什麼出門前不處理,你不怕感染?」還等了這麼久,等到她吃完飯才說,「這去哪找葯,還得出去……」她說著要站起來。
「我帶了。」江也從口袋裡掏出一支藥膏,「擦吧。」
「……」連葯都準備好了,從悅還能說什麼。
接過藥膏,拿起他的手,從悅低頭,細緻在他手背上被油炸傷的地方塗抹。
江也一聲不吭,眼睛一直看著她。
從悅給他擦完葯,見他眼灼灼盯著自己,旋好藥膏蓋,沒好氣在他額頭戳了下,「腦子進水了你。」
他也不反駁,輕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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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天,周嘉起姨媽的朋友的女兒來盛城參加活動,要他招待幾天,從悅因為忙,沒有和小姑娘見上面。小姑娘到的第二天,周嘉起帶她和朋友一起吃飯,江也那一幫人都去。
卓書顏問了從悅好幾次,從悅實在沒時間,一概都拒絕了。
誰知晚上九點多,江也突然打來電話。
「卓書顏弄傷了腳,我們現在在醫院,你方便過來嗎?」
從悅一怔,而後驚道:「弄傷了腳?怎麼搞得?!」
顧不上等江也回答,嘴裡一邊問地址一邊答著馬上就到,穿上外套火急火燎就出了門。
趕到醫院和周嘉起幾人碰面,一問才知道,周嘉起招待的那個小姑娘被家裡寵壞,性格有些嬌蠻,和卓書顏合不來,又彷彿對周嘉起有點好感,在席間各種和卓書顏針鋒相對。
卓書顏一頓飯吃得憋氣,心裡不忿,和周嘉起在走廊角落吵起來,中途她跑出去,下樓梯的時候踩空,弄傷了腳。
周嘉起滿臉愧疚:「這事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確實怪你。」從悅深深看他一眼,「別的話我不多說,你心裡應該明白我想說什麼。現在書顏的傷要緊,你別以為你說兩句自責的話我就不氣了,等她好了我再跟你計較。」
周嘉起無話可說,默然點頭。
從悅和他說完,進病房裡看卓書顏。其他陪著來的人,比如林禧,暫時都先回去了,周嘉起拉著江也去取葯處取葯,把空間讓給她們。
「還好吧?摔得嚴不嚴重,疼不疼?」從悅扯了張凳子在病床邊坐下。
卓書顏腿上上了葯,打著石膏吊起來,手背插著針管正在輸液。她眼紅紅明顯剛哭過,眉頭輕擰,委屈道:「疼。」
「下次別這樣,再著急再生氣也不能亂跑。」
「我知道。」卓書顏懨懨撇嘴。
從悅問:「你還在生周嘉起的氣?」
卓書顏看她幾秒,低頭,「為什麼不?他早就知道我的心思,我表白也表了,該說的話說得這麼明,可他還是不進不退沒有半點表示。現在還……」
從悅沒說話,她想到以前。
還在初中時,卓書顏不止他們兩個朋友,但是女生間摩擦不斷,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卓書顏和一塊玩的幾個女生鬧翻了,她們幾人抱團孤立她。
卓書顏怕從悅擔心,沒有告訴從悅。那時從悅一心學業,還有家裡的事情要煩惱,也沒有察覺。
卓書顏和那幾個「朋友」徹底決裂的下午,體育課一個人跑回教室躲著哭。周嘉起正好回去拿外套,碰見,非要問個究竟。
卓書顏一五一十說了,她大大咧咧向來很少哭,周嘉起一聽那幾個女生在她路過的時候當著面罵她,忍不住要去找她們算帳。卓書顏拉住他,說這是女孩子之間的矛盾,他不適合乾預。
那陣子周嘉起怕她心情不好常常陪著她,後來卓書顏緩過勁,再沒把那些不算朋友的人放在心上,但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慢慢變得越來越依賴周嘉起。
聊了好半晌晚上的事,話題兜來轉去,說到底還是感情兩個字。
從悅很清楚他們的好感不是一天兩天產生的,問卓書顏:「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卓書顏沉默半晌,沒回答,只說:「我腦子裡一片漿糊。」
從悅沒有追問,卓書顏反過來問她,「你現在和江也又是什麼情況,你決定要跟他和好了?」
稍作沉吟,從悅道:「其實我心裡很矛盾,也有點理不清。」
「我看你們相處的這麼好,還以為……」
「我不討厭他,和他接觸也不反感,但要說和好什麼的,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麼。」從悅頓了一下,「有的時候我會想到以前,高中你還記得嗎?」
卓書顏沒有插話,從悅微微斂眸。
「高中我喜歡他,費了好大的勁,從學生聯絡薄上弄來他的號碼,哪怕是睡得腦子不清醒的時候,他的號碼我也能倒背如流,只是我一次也不敢打。」
「他的QQ號我一直記得前四位數。當時我們連好友都不是,除了周嘉起,我和他身邊誰都不熟,我不敢向別人問和他有關的任何消息,明明我喜歡他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就這樣,還是怕他知道會嗤笑,緊守著那一點可憐的自尊。」
「偶爾刷刷QQ裡可能認識的人那一欄,比對前四位數看會不會找到他。我一直翻,一直翻,但始終找不到。可笑吧,我們的共同好友數量,甚至連讓他出現在『可能認識的人』裡都不夠。」
從悅笑了下,「好多次,我氣自己為什麼只記得四位數,後來我又氣自己,為什麼記得四位數,為什麼要記得。」
不管因何開始,要她細說她講不清也想不起來,但那個時候,她喜歡江也,是真的好喜歡。
高考後的告白,她想著至少要真的嘗試一次,可結果證明,有的時候太固執,結局未必會如人意。
現在問她對江也的感覺,她很想說,但一句兩句,甚至給她很多句,一下子也說不清。
卓書顏聽得沉默,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從悅從情緒裡回神,笑道:「算了,不講這些,都過去這麼久了。你的腿要緊……我去看看他們回來沒。」
起身打開門,周嘉起迎面走來。
從悅問:「取到葯了?」
「嗯。」
「江也呢?」
「剛剛他去繳藥水費了,窗口隊伍比我那邊短,先回來了,沒看到他嗎?」
從悅搖頭:「沒。」
周嘉起皺了下眉,很快展平,急著進去和卓書顏說話,道:「那可能他去別的地方了吧,上廁所什麼的。先不說這個,書顏的葯還沒吃。」
兩個人說著走進病房,別的都拋到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