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悅胃疼留在房間休息,沒去參加關佳的生日party,江也作為朋友本該和其他人一樣到場,放心不下從悅,在她床邊一直守至卓書顏回來,整晚都沒在party上露面。
隔天早上晨起洗漱,卓書顏和從悅說起這事,語氣是一貫的誇張:「哇,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那個關佳臉色有多難看。」
從悅坐在床邊換睡衣,「哪至於像你說的這樣,你別看什麼都腦補一出大戲。」
「我沒胡說。你去不去人家肯定不在意,問題是江也沒去啊。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她對江也有意思?」
從悅動作頓了一秒,若無其事接上,「那是她的事。」
卓書顏和人來往向來講究一個「緣」字,遇見不合拍的人會自覺避開減少來往。她原本對關佳沒什麼特別的喜惡,但自打飯桌上聽江也的那幫朋友閑話舊事,知道了從悅生日當晚江也沒出現,是因為去給關佳慶祝,卓書顏對關佳的感觀一下子降到最低點。
說遷怒也好,故意怪罪也罷,她就是這樣護短又小心眼,誰讓她朋友不高興了,她就對誰沒好臉。
「你當心著點,小心她把氣撒到你頭上,我看她就不是個大度的。」卓書顏綁著頭髮,對鏡子撇嘴。
從悅整理好衣服,站起身低頭扯衣擺,笑說:「你還好意思說別人小心眼。」
「就因為我也心眼小,這不才能看出她也是個小心眼的本質麽?」卓書顏振振有詞,「難道非要心寬得心裡能裝下個沙漠才算完?我可不,我心裡容不得一粒沙子。」
從悅和她調笑幾聲,兩人擠在洗手台前各自洗漱整理,沒多久周嘉起來敲門,三人一塊出門吃早餐,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卓書顏那番話才剛說完沒多久,早餐飯桌上,關佳就挑起話頭。
「聽說從悅你昨天生病了,還好嗎?」
眾人都吃得差不多,關佳瞥一眼從悅,關切地問。
目光霎時聚集到從悅身上,從悅微彎唇,「沒大問題,只是胃疼,吃完葯就好多了。」
「胃疼可不是小毛病。」關佳道,「你要多注意啊。」
劉晨想起什麼,接話:「你不是也有胃疼的毛病嗎?」
關佳說:「已經好了很久了,現在很少犯了。」
「差點忘了,你本來就能忍,以前一塊逛街,胃病犯了,胃疼一晚上你也一聲都不吭,要不是後來吃東西吐了我們誰都不曉得。這個破毛病總算好了,好了就好,真不容易。」劉晨感慨完,看了眼江也,「寒假過完大家都要回學校報道,半年難見一面,你生日的時候我們都不在,昨晚本來想給你提前慶祝,誰知道音響又壞了,真是……」
他話裡有話,雖然並非針對從悅,但護著關佳的意思可謂明顯至極。卓書顏聽得暗暗皺眉,想說話,見從悅毫無反應,安靜地吃完芝士包,端起杯子喝牛奶,彷彿和自己無關,遂也低頭吃東西。
也是,本來就和她們無關。她們跟關佳又不熟,去參加party是禮貌,不去也是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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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也也沒接話,他夾了個小麵包,小聲問從悅還要不要吃,後者搖頭婉拒。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關佳忙笑了下,說:「暑假放假就能見了,坐飛機幾個小時的事,看你說的。」
劉晨還是覺得過意不去,想了想又道:「那要不然咱們今天晚上再辦一場?正好昨天音響壞了,今天肯定修好了,怎麼樣?」他問其他人,想到什麼,又主動詢問從悅,「昨天從悅你沒來,我還覺得老可惜了,今晚一起熱鬧熱鬧?我前段時間剛學會吉他,你想聽什麼歌,我給你現場彈奏一首……」
從悅抽紙擦凈嘴角,婉拒:「不了,你們玩吧,我和書顏約好晚上去前庭看燈籠,聽說今天晚上還有煙火主題晚會。」
她一說,其他人也想起來,一大早酒店人員就四處忙碌,各處可見的電子活動公告牌上似乎也有看見這一項。
「我跟你們一塊去。」周嘉起說,「那邊購物便利店有賣摔炮,我堆兩個雪人給你們炸了看看。」
卓書顏嫌棄地吐槽他,江也接了一句:「我也去。」
劉晨頓了頓,看江也,「你又不來啊?晚上給關佳再慶祝一回唄?」
「不了。」江也說,「你們玩。」
和從悅說的話,相差無幾。
劉晨還欲再言,關佳岔開話題:「慶不慶祝都沒關係,晚上還是看燈籠和煙火有意思,難得來一次。」
她自己都這麼說了,劉晨便不好再提。
上午各人自由活動,民宿周圍有許多當地風俗項目可以體驗,正好趕上昨天來了一個小型親子旅遊團,家長們帶著孩子都去了,人正是多的時候,從悅幾人索性不去湊熱鬧。
從悅和卓書顏在前庭站著聊天,說著說著,卓書顏和周嘉起打成一團,在雪地裡追鬧。從悅在簷下站著笑看,江也不知什麼時候來了。
「不冷?這裡風大。」
「不冷啊,我穿的挺厚的。」從悅瞥他,「你多穿點才是。」
「中午想吃什麼?」
「看書顏和周嘉起想吃什麼,我都行。」
江也皺了皺眉,「周嘉起愛吃辣的,你容易胃疼,還是少吃點。」
「我……」
一個雪球猛地砸來,碎在從悅腳下。她驚得一跳,轉頭看去,卓書顏站在雪地裡沖她招手,「快來啊悅悅!我們一起砸周嘉起——」
那邊再度鬧騰開,從悅略一考慮,跳下台階,小跑過去和他們一塊玩雪。
江也站了站,還沒動身,身邊多了個人。
關佳來得正巧,看著那邊三人方向淺笑,「他們關係真的好好啊。」
江也隨意嗯了聲。
她側目瞥他,「昨天……昨天從悅身體不舒服沒來,我理解,剛剛吃早餐的時候劉晨說那些話不是有意的,其實大家都很喜歡從悅,都想和她多親近一點,她沒生氣吧?」
江也默然看向她,許久未語。
關佳被他盯得略不自在,「怎麼了?」
「有些話說出來難聽,我本來不想講。只是認識這麼久,現在乾脆挑明了說。」江也一字一句道,「關佳,你別把別人都當傻子。」
關佳臉一僵,「你,你在說什麼……」
「我只說一遍,我對你沒興趣,更沒半點別的意思。朋友之間的界限在哪,你應該心裡有數。」江也淡淡道,「從悅脾氣不好,有些事最好不要打擾她,我不想讓她煩。」
關佳臉色變了幾變,既有難堪又有尷尬,還有說不清的失落,正被她竭力隱藏著。
江也不傻,他只是對世故人情不上心,不表示他不懂。關佳有意無意的親昵,他一直很煩,以前不過是懶得理,省得一幫朋友鬧得不愉快。
但牽扯到從悅,那就不一樣了。
雪地上跑來一群半大小孩,打雪仗從三人變成多人規模,他們嬉笑熱鬧,江也不再和關佳廢話,提步過去。
從悅正幫著卓書顏圍攻周嘉起,後脖頸忽然一涼。她「啊」地驚叫一身,回頭看清偷襲的人,氣得當即俯身從地上抓了一把雪。
「好啊江也,你等著!」
她追他跑,雪球扔在江也背上,有厚厚的外套擋著,裡面的人毫髮無損。從悅不服氣,又捏了兩個雪球握在手裡,追著江也不放。
旁邊一群小男孩看他們追打,都來湊熱鬧,紛紛跟在從悅身後,手裡的雪球接二連三朝江也扔去。
從悅樂得有幫手,趁情勢大好,捏了個雪球塞進江也衣領,他被小男孩們撲倒在雪地上,連連求饒,可惜以從悅為首的這一幫「惡棍」不肯放過他。
鬧了半天,江也猛地起身,揪住身旁一個小男孩,抓起一把雪去冰他的臉。
「逮到了!」
一個不夠又抓了一個,這下一幫小男孩紛紛笑著尖叫,作鳥獸散。
從悅見江也站起來,手裡抓了個碩大的雪球,眯眼朝自己看來,登時察覺不好,扭頭就跑。
江也拔腿就追,他人高腿長,距離漸漸縮短。
「你不是挺橫嗎?」
把從悅堵在牆邊,江也輕掂手中的雪球,歪頭勾了勾唇。
「你別扔啊,真的別扔——」從悅往後躲,伸手擋著不讓他近前。
江也越靠越近,「知道錯了?」
「錯了!」從悅慫的不行,立刻求饒。
他眯眼,「錯哪了?」
「不該扔你。」
「剛剛和那幫小鬼一塊摁著我『揍』的時候怎麼沒這個覺悟?」江也沒有半點要放過她的意思,噙著笑走近。
「江也——」他人已經走到面前,彼此之間就一步距離,下一秒就可以將整個雪球拍在她臉上,從悅緊貼著牆,躲吧不是,不躲也不是,哭笑不得。
「晚了。」江也抓著她的肩頭,摁著她蹲下,自己也蹲在她面前。
一手壓著她的肩膀,一手握著雪球,江也盯著她的臉琢磨,「砸哪好呢?衣領裡?頭上?要不然臉上?」
從悅兩手捂著臉,等他動手。
「我看還是臉上吧,不然難解我心頭之恨。」他故意道。
從悅懸著顆心不上不下,無奈只好沖他喊:「要砸就快點,磨磨唧唧!」聲音被她的手掌捂住,悶悶從指縫中漏出些許。
等了許久,卻始終不見雪球落下,預料中的冰涼之感並沒有到來。
從悅睜開眼,江也那張清俊的臉近在咫尺。他單膝跪在雪地上,唇邊笑意隱約。
她怔怔看著他,「你……」
「我勸你善良一點。」江也右手握著雪球,抬起一指輕輕戳在她額心,那雙映著雪光的眼睛直視著她,「不要再讓我神魂顛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