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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9-10 05:4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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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戰戰兢兢, “是大房的大少爺,是世子爺。”

何太夫人仍在,靖北侯府兩房未分家, 孩子的排行本就一起的。即便紀明錚戰死, 但排行仍在,大少爺本來就是他, 這紀壽特別說明, 主要是為了強調一下, 好打破主子們僥幸的心理。

刹那間,延壽堂中, 除了何太夫人露出夢幻般欣喜若狂的神色以外, 其余人等,都是一副山崩海裂的表情。

其中,以紀宗賢夫妻,還有二房嫡長子, 行二的紀明欽為最。

紀宗賢雙手顫抖,紀明欽手裡茶盞“砰”一聲落下,滾燙茶水濺了他一褲腳,他完全無知無覺。

父子臉色青白,難看到了極點,曹氏愣了半秒,掩耳尖聲喊道:“你胡說!來人,給我把這個胡說八道的奴才叉下去!”

紀壽匍匐在地不敢抬頭,天知道,現在最想下去的,是他。

但他不敢,只能心驚膽戰趴著。

為什麽二房夫妻反應會這麽大了呢?

要知道,爵位承爵這事情,承了就是承了的,即便是陰差陽錯之故,在沒有什麽特殊情況之下,也不會因為世子生還,就把以襲爵的二叔擼下去換回來的道理。

要知道,王朝的爵位承襲,可不是兒戲的,你陰差陽錯,只能算你倒霉了。

其實,問題就是出在這裡了,朝廷的誥封不是兒戲,不管有何原因,都沒有輕易更改的道理。

侯爵如此,世子之位也如此。

是的,紀宗賢給嫡長子紀明欽請封世子的折子,去年就遞上去了,可惜直到現在,還沒有被朝廷批複下來。

說到這裡,不得不稍稍提及一下,大周朝的爵位承襲制度。

世子之位,就猶如皇太子於皇帝之位一樣,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皇帝承認,朝廷承認,天下臣民承認,它具有唯一性。

皇帝那位置,還有可能兄弟不服,在最後時刻把太子拉下馬,自己篡位上。

換了世子之位,就完全沒有這個煩惱,畢竟頭頂始終有人壓著嘛。

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這是請封世子的原則,由現任當家人寫了折子,呈上朝廷,等待批複。

一般若是嫡長子請封,朝廷是沒有理由不批的,若看你不順眼,最多就壓上或長或短一段時間罷了。

紀宗賢就屬於被看不順眼那一撥。

當初他承繼的是兄長爵位,不好侄女還未出孝,就急不迫待請封自己的兒子,吃相太難看。

於是,就只能緩一緩。

這麽一緩,紀婉青姐妹出孝了,馬上就爭產風波,紀宗賢夫妻出演醜角,京城聞名。

這當口上折子,肯定被卡,於是,只能再緩緩。

這麽又緩了緩,一直等到去年年中,好不容易紀宗賢認為風頭過了,才把折子遞上去。

結果還是卡了,高煦彼時與妻子心意相通,十分不喜靖北侯府,大夥兒會看眼色,兼對這人相當看不上,折子很默契被壓下來了。

這麽一壓,就是韃靼犯境,大戰拉開帷幕,更沒人搭理這些許瑣事。

再後來,就是大軍凱旋,紀明錚隨皇太子一起還朝了。

換而言之,紀宗賢那道請封世子的折子,朝廷直接打回來即可,也不必再批複了。畢竟一個侯府,不需要兩個世子啊。

在外人看來,這叫完璧歸趙,紀宗賢好歹還能當幾十年超品候,撞了大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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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靖北侯府也不怕繼續沒落,君不見,能乾的紀世子回來了嗎?

在朝廷看來,這叫稱心如意,忠心且有才乾的臣子承爵,實在比無能窩囊廢好上太多。

所有人都覺得挺不錯的,除了紀宗賢一家。

簡直無法接受啊!

吃下肚子的肉,現在還讓他們硬生生吐出來?

哪怕他們烹飪無能,煮地一團亂糟糟,也是吃下肚子能管飽的啊!現在竟然要活生生被摳出來?

本來紀明錚立大功而歸,紀婉姝這樁禍事隨即消弭,算是好事。但很可惜這同時意味著,紀宗賢百年後,這爵位就得歸還大房。

誰還能慶幸避開了禍事?誰還能高興得起來?

延壽堂中,除了何太夫人流出喜悅的眼淚,高聲感謝列祖列宗以外,其余所有人,如喪考妣。

何太夫人喜極而泣是真的,能乾的孫子回來了,她享福的日子也回來了,孫子立下大功,二房惹的一屁股禍事,也就不是事了。

二房所有人如喪考妣也是真的,即使麻煩再大,也總比以後吐回爵位要好啊!特別是紀宗賢夫妻,以及紀明欽,這簡直是直擊要害,且一擊斃命。

不過不管怎麽樣,時間流速也是一樣的,次日,大軍抵達京城外,犒賞三軍,宮中慶功宴開始。

這一個晝夜時間,這個靖北侯府的氛圍非常古怪,然而哪怕紀宗賢幾個有多不願意,紀明錚也是要回來的。

本以為戰死的世子回歸,生擒韃靼可汗,立下不世之功,靖北侯府當然得灑掃街巷,大開府門迎接。

何太夫人輩分高,等在延壽堂沒出來,紀宗賢並曹氏,領著一乾主子奴才,一聽見宮宴差不多要散的消息,就迎了出去。

本來二人是紀明錚的叔嬸,長輩身份無需出迎,但侄兒死裡逃生,你們還佔了天大便宜,不迎一迎就顯得太端了。

況且不管如何煎熬,他們也想第一時間親眼印證真假。

夫妻二人勉強掛笑,在門外等沒多久,便見負責候在街角的紀壽急奔回來,一邊跑一邊高聲喊道:“來了!來了!”

紀宗賢等人來不及反應,便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遠遠響起。

“噠噠噠噠噠!”

馬蹄一下下打在青石板上,接連不斷又十分清脆,聲聲回蕩在高牆相夾的街巷中,凌亂中卻有著特定的規律,聽著人數極不少。

馬蹄聲越來越近,仿佛敲打在人的心上,紀宗慶幾人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好在好歹記得街頭巷尾看熱鬧的不少,才勉強保持笑臉。

像旋風一般,一行帶甲健兒跨馬瞬息即至,轉過街角,出現在靖北侯府大門前正街。

這些剛下戰場的將士,身上尚且帶著未散的血腥氣,沉默不語動作一致,但如山氣勢已經壓了過來,圍觀者似要喘不過氣來。

為首一人尤為甚也,他高大魁偉,身姿矯健,不過隨意環視,威儀赫赫,已讓人不敢逼視。

這人,就是紀明錚。

大掌一勒馬韁,正高速奔跑的黑色駿馬立即嘶鳴一聲,雙蹄離地,瞬間停下腳步,位置剛好是靖北侯府大門前。

他眉峰不動,面上看不出喜怒,側目掃了大門前一乾人,翻身下馬。

“大侄兒,你終究是回來了!”

“祖宗庇佑啊!”

這氣勢頗為厲害,紀宗賢被唬得雙腿一軟。好在他雖慢一拍,但好歹名門出身,這種情況該有的適當反應,他還是知道的,擠出笑臉迎上前去,狀似激動的說著熱絡話。

他面子功夫實在不怎麽樣,心中不樂意,動作間難免帶出些許,瞞得過遠處部分圍觀群眾,卻瞞不過面前的人精子。

但紀明錚恍若不覺,微微一笑,道:“小侄托祖宗庇佑,今日方僥幸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