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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9-10 05:4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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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怔,韃靼可汗都被擒了,皇太子也凱旋了,戰事怎麽可能沒結束?

若是真的,那為何與張嬤嬤說的話對不上?

秦采藍不笨,現在仍未停息的滿城歡呼聲,張嬤嬤今日出奇差的面色,隱隱昭示著什麽?

若張嬤嬤說假話,那為什麽呢?

大軍都凱旋了,魏王也馬上回府了,說這謊話沒意義啊。

難道,難道是因為……

魏王回不來了?

一個念頭閃電般出現,秦采藍登時眼前發黑,腹部開始隱隱作痛,她攢緊腹部衣裳,腦子突然一醒,咬牙就要喚人。

誰料這時,壓到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來了,紅比甲丫鬟幽幽歎息,“咱們娘娘,太可惜了。”

太可惜了?

為何可惜?即便沒能嫁予紀明錚,當親王妃也絕對不能說可惜的。

這句話,印證了秦采藍心中某種猜想,心神遭遇重重一擊,她腹部陡然劇痛,呻吟一聲,身軀一軟無力倒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安靜退下的下仆們沒敢走遠, 就在七八步外,她們雖不能聽清對話, 但主子瞬間的異樣,還是立即發現了。

眾人大驚, 忙撲上前,剛好接住暈闕的主子, 沒給造成二次傷害。

至於花樹後的兩個小丫鬟, 心存僥幸之下,已經立即腳底抹油溜了, 看看是否能趁亂摸出府。

沒人搭理二人,花樹另一邊亂成一團,秦采藍的下裙, 已經見了紅。

秋月大驚失色, “快快請太醫!快快抬主子回屋!快快去叫張嬤嬤!快,要快!”

她又悔又恨, 懊惱自己方才不應該畏懼主子, 依言後退的。

這下好了, 恐怕不死也脫層皮了。

這時候,主院進出禁令只能撤了, 事情發展一如陳王心腹所料, 他眸中滿意之色一閃而過,隨即面帶急色衝出去,匆匆命人進宮請太醫。

太醫在魏王府駐守了兩個多月,最近魏王妃情況大好, 才回去的,沒想到不過半月又出了岔子。

全城歡欣鼓舞,這包括了太醫署,禦醫太醫們笑容滿面,這時候接到壞消息,即便是身份低微,大家也不禁暗道一聲晦氣。

晦氣歸晦氣,太醫院正點了兩個同僚,也得匆匆趕過去了。

秦采藍還好嗎?

答案是很不好的。

她這一胎先前受了大挫,能保下來,已實在很不容易。

禦醫的及時救治,太醫兩個多月的精心施為,再加上這胎兒實在很堅強,缺一不可。

然而,即便是再堅強,他也畢竟是個胎兒,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他也是扛不住的。

秦采藍掙扎幾個時辰,落下個男胎,沒到七個月,也沒有保住的可能。

魏王靈堂設在前殿,本來哭聲都得壓抑著,唯恐傳到後面的,這一回遺腹子沒了,魏王徹底絕了後,不用掩飾了,哭聲立即震天。

滿府奴才只覺前路一片黑暗,哭聲情真意切,聽著極為哀戚。

秦采藍就是在這種隱隱的哀泣中醒來的,她睜眼後愣愣的,機械式摸了一把腹部。

平了許多。

“嬤嬤,孩子呢?”

張嬤嬤側頭抹了一把淚水,處置再多無用奴才,也挽回不了小主子了,她家娘娘還年輕,後面的日子該怎麽辦?

“娘娘,你莫要想太多,好好養身子才是。”

太醫說,王妃娘娘之前遭遇事故,保胎本就不易,要是平安生下倒也罷,現在月份大了又出岔子,必須得好好調養,才能補回虧損。

其實,秦采藍傷了身子,恐怕日後難以受孕了,不過太醫想著魏王都沒了,王妃能不能懷無甚區別,他也就不提了。

張嬤嬤猜到一些,不過她無能為力,只能強忍心酸,細心安慰主子。

“嬤嬤,是孩子沒了嗎?”

秦采藍緊緊捂住腰腹,執著想要一個答覆,張嬤嬤只得婉轉道:“娘娘,他日等陳王有了子嗣,您過繼一個到膝下養著,也是好的。”

她們不要嫡長子,只要嫡次子或庶子,想必陳王妃也會很樂意的。

“呵!”秦采藍好半響,才有了反應,她這笑聲乾巴巴,滲人得慌,“呵呵!”

“大軍今日凱旋嗎?殿下戰死了嗎?”

張嬤嬤想說不是,以免影響主子養身體,但前面哭靈聲震天,隱隱約約傳來,想捂也捂不住。

她只得困難地點了點頭。

秦采藍面色蒼白如紙,眸帶血絲,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瞪著乳母半響,又擠出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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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靖北侯世子沒戰死對吧?”

“他生擒韃靼可汗,立下不世大功回來了,對吧?”

本來虛弱得恍似喘氣都艱難的她,竟以手撐床,半支起了身子,緊緊盯著乳母,一字一句鄭重道:“嬤嬤,你若想我好,就莫要哄騙我。”

張嬤嬤摟住奶大的姑娘,嘴巴幾次張合,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瞬間,秦采藍瘋狂大笑,她無力倒在床榻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笑著笑著,她竭嘶底裡,“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

她嚎啕大哭,使勁全身力氣,最後盯著雪青色的帳頂,眸光全無焦距,喃喃道:“為什麽上蒼要這般捉弄我。”

被秦采藍念叨的人,此刻在幹什麽呢?

紀明錚正參與皇太子主持的慶功宴。

一場大戰有血有淚有汗,最終取得大勝,確實很不容易,在場的大半是親身參與者,幾碗酒下肚,氣氛立即熱烈起來了。

紀明錚作為生擒韃靼可汗的大功臣,敬酒絡繹不絕,將軍們作風粗豪,拎著大碗就上,他來者不拒,一仰頭就是乾盡。

這種凱旋宴,君臣同喜,規矩是最松的,高煦只是含笑看著,也不製止。

被灌了半場,饒是紀明錚酒量極佳,也有些撐不住了,被攙扶下去醒酒。

等他酒醒出來,慶功宴已經接近尾聲,不多時,便散了場。

從皇宮出來,翻身上了馬,被風一吹,紀明錚本微帶醉意的眼神瞬間清明,他緩緩側頭,視線投向西邊。

透過鱗次櫛比高大宅邸,他的視線焦點定在某一處,半響,才淡淡道:“走!”

馬蹄聲踢踢踏踏,簇擁在他身邊的,是昔年紀家忠心耿耿的親衛。

這些親衛父傳子子傳孫,跟隨著紀家祖孫三代人,異常忠心。紀宗慶去世前,給妥善安排到好友霍川麾下,霍川見紀明錚平安歸來,大喜之余,忙將舊友所托還了回來。

主從再次見面如何激動略過不提,現在他們疾奔而去的地方,正是位於京城西面的靖北侯府。

祖母何太夫人仍健在,紀明錚依舊是朝廷封的靖北侯世子,他離開皇宮的第一站,當然是靖北侯府。

被人陰差陽錯,襲了父祖傳下爵位有何感想?

答案肯定是高興不起來的。

紀明錚的心情暫時不提,那麽,佔了天大便宜的紀宗賢一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