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臨江侯傳來消息,說兩位皇子出入侯府頻密了許多,時常屏退所有下仆,待在外書房一閉門就是半天。
最後,潛伏在陳王府的丁文山也遞了消息出來,說陳王不甚對勁,日常的品茗清談許久沒進行不說,就連本人也很少見蹤影。
偶爾見面,也一臉凝重,行色匆匆。
很明顯的,紀後一黨是發生大事了,幾名核心成員皆嚴陣以待。
這究竟發生了何事?
朝堂局勢,高煦了如指掌,最近風平浪靜,紀皇后一黨穩定發展。而昌平帝身體也康健,一夜禦數女沒有問題。
他斜倚在薑黃色麒麟紋大引枕上,食指輕敲了敲炕幾,那問題究竟會在哪裡呢?
“殿下,不若我傳令下去,讓暗探們多多注意,看是否能發現端倪?”
紀婉青徐徐喝了一盞溫蜜水,放松身子,靠坐在高煦身畔,腰有些酸,她用手揉了揉。
這項工作很快被身畔男人接手,大掌不輕不重,小心翼翼揉按著,讓她舒暢歎慰。
“這般也好。”他應了。
妻子懷孕已有八月,眼看沒多久就臨盆了,高煦本不欲她知曉,好讓她安心養胎的。
只是相愛的夫妻總是敏感的,他們對伴侶的情緒變化更容易察覺。這幾日,他思緒沉凝,盡管表面如常,但紀婉青還是感覺到了。
既然妻子問起,高煦也不隱瞞她,便簡單敘說一遍。
按照目前跡象看來,對方密謀之事必是皇后一黨的絕密。紀婉青的暗探雖不能貼身伺候,但好歹佔據地利之便,是目前最有可能探聽到消息的。
高煦也有些意動,便應了下來。
末了,他不忘叮囑道:“這事你下個命令即可,萬萬不可勞神。”
高煦板著俊臉,相當嚴肅,手上按揉的力道卻十分溫柔。不管語言還是動作,都隱晦表現了他的關切。
紀婉青笑了,直起腰,湊上前去,親了親他的唇,“知道了,我孩兒他爹爹。”
這個稱呼,看著平淡還隔了一層,偏偏卻帶上了無法斬斷的羈絆,密密的將二人纏繞在一起。高煦睨了她一眼,薄唇微挑,黑眸帶笑。
他喜歡這個稱呼,大手松開正按揉的腰間,順勢將人抱住,掌心自然而然放在高隆的腹部上。
孩子不知道動了動小手,還是踢了踢小腳丫,反正就碰了碰他老子的掌心。
進入懷孕後期,小寶貝長大了,活動空間減少,胎動也隨之少了些,動作不似以前那般激烈了。
高煦心疼孩子憋悶,摸了摸掌下,溫聲道:“等你出來,再好生活動一番。”
胎動剛開始少些時,他的反應實在很大,越想越不安心之下,連夜召了劉太醫來看了,得到信誓旦旦的保證,這才安心睡下。
紀婉青微笑看著,這些事兒,都是記憶中美好的一筆。
那日夫妻二人商議過後,紀婉青立即便將命令傳下去。
可惜的是,結果並不太理想,皇后臨江侯幾人諱莫如深,此事連自己的貼身心腹也不允許知道,更甭提其他人。
事態進展一如高煦之前所預料,要探聽到有用的消息,難上加難。
不過,他很沉得住氣,反而擔心妻子惦記,特地安慰開導了幾次。
紀婉青其實沒怎麽焦慮,這一年來她也經歷過不少事,早鍛煉出來了,況且還有什麽事,能比得上腹中骨肉重要?
當然,夫君的關懷,她還是照單全收的。
只是,紀婉青手下的暗探們,到底還是有混得不錯的人,他們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留意,些許蛛絲馬跡還是能察覺到的。
日子不疾不徐過去,到了命令下達後的第八天,潛伏在臨江侯府的暗探,終於有加急消息傳了上來。
第九十三章
傳消息的人是金大年, 就是那個協助擒獲前大管事紀祥一家,在揭露穆懷善身份一事裡立下大功勞的馬房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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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 馬房管事是一個很重要的職位,古代出行, 很多時候少不得馬匹,一個馬房能窺探到不少隱蔽痕跡。
在接到主子命令之前, 金大年就有些小疑惑了, 因為前幾日,馬房精心飼養的那幾匹千裡良駒, 無緣無故少了一匹。
這可不得了了,要知道這幾匹馬比人還要金貴太多,馬房自金大年起往下, 大家當祖宗般供著, 有專人伺候,尋常小廝還不能靠近看一眼。
這無端端就少一匹, 他趕緊報上去。
上面很快有答覆, 傳回來的是一句很籠統的話, 說沒事,讓他約束下面的人, 照常當差即可。
沒等不明就裡的金大年嘀咕太久, 自家主子的命令便傳下來了。
他心頭一動,當即將此事聯想在一起。
只不過,那馬雖是難得良駒,但拉出去就不知所蹤了, 不在金大年的管轄范圍之內,他對後續無能為力。
他只能按捺住,盯緊馬槽剩下那幾匹駿馬,爭取下次發現端倪。
皇天不負有心人,機會終於來了。
金大年是一個很負責任的管事,他一年有半數時間睡在馬房旁邊的小值房,這為他近水樓台製造了很大便利。
這個小值房一側牆壁,就是一條內巷,通過頂上一個小氣窗望內巷,還能看見侯府車馬出入的側門。
換而言之,只要時刻盯著這個小氣窗,駿馬被拉走肯定瞞不過他。
金大年也是拚,只白日窺點空隙歇息,晚上卻熄了燭火,抖擻起精神扒在小氣窗處,一眼不錯盯著內巷側門。
這麽辛苦熬了七宿,終於在第八天深夜有了收獲。
漆黑的夜色中,一個人快速接近馬房,金大年定睛一看,原來是新任大管事紀升。
紀升提著一大把鑰匙,開了馬房的門進了去,沒多久,就拉了一匹寶駒出來。
金大年屏住呼吸,見對方沒有打開側門出府,而是拉著馬匹,沿著內巷,往另一邊去了。
也是,京城有宵禁,四下靜謐,馬蹄半夜在外面街巷走動,難保不驚動其他人家的門房。
這恰巧給金大年很大一個便利。
他立即設法,以暗號將消息傳出去。
在今夜之前,金大年就往上面報了這個消息,高煦派了剛返京兩天的許馳領著人,負責盯梢。
臨江侯府如今外松內緊,他們沒有貿然闖入,只待在外面盯著,順道等待金大年的暗號。
如今一得了暗號,便立即加派人手,嚴密監視侯府各處門戶。
畢竟馬不同人,總得走門吧。
次日清晨,臨江侯府動起來了,各側門小門打開,辦事的辦事,采買的采買,人走車行絡繹不絕。
一上午,許馳等人也沒有發現不對,不過他們沒氣餒,畢竟這差事最需要耐心,繼續沉著盯梢便是。
直到響午後,某一處專供下仆車馬出入的小門再次打開,出來一輛平板小車。
車很舊,駕車是個帶著鬥笠的漢子,看衣著是低等仆役,拉車的馬一身雜毛,而後面的車上裝著兩個大桶,雖蓋子嚴實,但也飄出些不和諧的味道。
這是一輛運送汙穢之物的小車,很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