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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9-10 05:2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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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小太監磕了個頭,便將這事的前因後果說出來了,過程是不差的,只不過最後說到幕後主謀,卻頓了頓。

他垂下眼瞼,遮住眸色。

其實,被安排的這個任務,就有了必死的覺悟,主子事前早已遂了他的某個心願。方才的狡辯及受刑,不過為了鋪墊,為了更凸顯此刻供詞的真實性。

小太監猛地抬起頭,看向后宮妃嬪席位,慘聲高呼道:“麗妃娘娘,奴才支應不住了,望您萬萬信守諾言。”

他說話間,直接往旁邊某個大臣的桌案撲上去,一頭撞在尖尖的案桌一角上面,力道非常之大。

“轟”一聲悶響過後,他腦袋出現一個血窟窿,睜著大大的眼睛倒在案前,死得十分慘烈,把案後那個文官嚇得魂不附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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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太監是有心計的,開始敘說的時候,故意挪動身體,更靠近桌案,而遠離了李統領。後者伸手去抓已晚了,讓他得了逞。

萬壽節禦前見了血,還是死不瞑目那種,昌平帝臉色鐵青,虎目圓睜,“刷”一聲側頭,死死盯著麗妃。

大殿上鴉雀無聲,眾人矚目的焦點換成麗妃。

高煦不動聲色掃了大殿一眼,也淡淡看了過去。

據他所知,這位多年得寵,又趁機奪取一部分宮權的妃子,可不是盞省油的燈,能任由皇后潑髒水的。

這場大戲要進入高潮了。

果然,驚駭的麗妃 “騰”一聲站起,只是沒等她喊冤,便聽見皇帝陰測測的聲音響起,“雲氏,你有何話說?”

麗妃娘家姓雲不假,但昌平帝從來不會這般喚她,從前都是“麗妃”或者“愛妃”的。由此可見,現在他的惱怒到了何等程度。

壽辰出了這麽大一個么蛾子,之後又是死人見血的,皇帝的不豫早轉化為憤怒,這怒意早已到達了一個爆發的臨界點,一旦找到宣泄點,傾瀉的猛烈程度可想而知。

這個宣泄點,由灑掃小太監以生命為代價,硬生生套在麗妃腦門上。

這也是皇后計劃中的一部分。

經過多次謀算失敗,她謹慎了很多,連事後有可能失敗都料想過一遍了。

多年夫妻,她很了解昌平帝。對方不算英明,但性格卻頗為暴躁,一旦怒意盈胸,而觸犯他的人分量卻不那麽足夠的情況下,這人下場是很悲劇的。

麗妃雖得寵多年,但卻真沒到讓昌平帝百般忌憚的份上,他一怒之下,很可能會直接賜下責罰。

只要責罰只要下了,這是便算了結,事後即便有疑慮,也翻不了案了。

因為這次皇后確實很謹慎,不但灑掃太監,即便是直接木桶的宮人也會自殺身亡。線索斷了,沒有證據,偏偏皇帝已經懲罰了“罪魁禍首”,這個黑鍋麗妃只能背定了。

皇后目中閃過一絲譏誚,她的宮權,可不是那麽好搶的。

然而,事情真會這般發展下去嗎?

不一定。

皇后了解昌平帝,那麽得寵近二十年的麗妃就不了解嗎?

當然不可能的。

她站起之時猛仰首,正對上昌平帝陰沉的臉色,以及皇后幽深的目光,她瞬間明悟,對方是想讓她當替罪羔羊。

這情況很危急,皇帝暴躁易怒,不分青紅皂白打人入冷宮的事不是沒有過,她份位高有兒子,不能打入冷宮,但貶位失寵必定是少不了。

她是受寵多年不假,但並非不可取代。今天若吃了這大虧,即使日後能翻案,份位也回不來了。

麗妃當機立斷,不等皇帝繼續說話,立即出列,重重跪於玉階前,舉起右手,肅然朗聲道:“我麗妃雲氏,當天發誓,這桶油暗算太子妃之事,我若是有一絲一毫涉及,教我腸穿肚爛,不得好死,死後永無超生之日。”

她起這個誓非常毒。然而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若要扭轉這個千鈞一發的不利局面,非得使用重錘敲打不可。

麗妃沒有證據,灑掃太監臨前的指認,昌平帝即將爆發的怒火,也讓她沒有辦法喘息之機。

一宮妃主,膝下還有皇子,當著滿朝文武、勳貴宗室的面下跪發毒誓,實際上是一個極為丟面的行為。已等於撕下自己的臉皮,放在地上踩了。

然而麗妃卻不得不踩,她還得慶幸自己反應夠快,否則就不是撕下臉皮能解決的了。

時人敬畏天地,是不會胡亂發誓的,她這個誓言連死後輪回都涉及了,非常有說服力。

昌平帝面色稍緩,又見麗妃眸光清亮,視線絲毫不回避,心下篤信了幾分。他蹙眉,問道:“只是此事,你又有何解釋?”

麗妃心中一定,冷冷一眼掃了臉色微變的皇后,恭敬回道:“啟稟陛下,臣妾蒙陛下信重,托以協管宮務數月矣。”

“只是時間尚短,臣妾愚鈍,未能如臂使指。此間諸事,因大約皇后娘娘能知悉一二。”

麗妃單刀直入,直接點明自己接掌部分宮務不過數月,再含蓄表示,這事兒皇后逃脫不了乾系。

畢竟,坤寧宮才是東宮最大的利益衝突者。

她是個聰明人,否則就無法緊跟著兩位皇后誕下皇子,並順利養育成人了。要知道,昌平帝后宮美人數不勝數,能脫穎而出,本身就不是件容易事。

有時坦言說話,反更能讓人信服,畢竟她說的是實話,不是嗎?

有些事經不起理智分析,麗妃憑借毒誓打底,順利脫身,並將疑點轉移到在對方的身上。

皇后速戰速決的謀算落空了,昌平帝憋著一肚子怒火,將視線移到身邊鳳座上。

“陛下,麗妃胡言亂語,不過是砌詞狡辯罷了。”

因為相隔很近,皇后甚至能聽見昌平帝粗重許多的呼吸聲。她心頭一跳,若是不能及時擺脫唯一嫌疑人的身份,後果不堪設想。

“麗妃接受部分宮務之後,數次大肆替換人手,若臣妾有動作,如何瞞得過她?”

皇后心跳急促,好在面上還能保持鎮定。只不過,她的話卻並沒有說服力。

短短幾個月時間,麗妃除非將全部人手更換,否則怎能徹底消除坤寧宮十幾年的影響呢?

在內務府,除卻皇帝本人,是沒有人能徹底更換一整個部門人手的。

昌平帝不聰明,但卻不是傻子,長於皇宮的他,自然深諳其中關竅。

他的目光又冷了幾分,皇后看得分明,不待對方爆發,立即壓根一咬,舉起右手,“臣妾當天發誓,這桶油暗算太子妃之事,我若是有一絲一毫涉及,教我被白刃剜心而死,死後永無超生之日。”

不得已,她也被迫起了一個毒誓。

皇后與麗妃不同,這事兒真是她做的。她起誓完畢心跳急而亂,手足冰冷,面色發白,好在脂粉甚厚,才掩蓋住了。

時人篤信鬼神,她倒想起個輕點的誓言,可惜情況並不允許。

事情陷入僵局了,昌平帝一時判斷不出誰真誰假,濃眉一擰,面沉如水。

朝臣不敢再胡亂插言,整個太和殿陷入詭異的寂靜。

這時候,看足好戲的高煦站起,拱手道:“父皇,請聽兒臣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