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煦訝異,隨即了然,只是,他還真從未有此念。
不過不等他接話,紀婉青便說:“我拒絕了嬤嬤。”
她抬起眼,直直看著他,眸中似有花火,“我不樂意,我心裡難受得很。”
是的,紀婉青確實心頭髮堵,既然把高煦真當成夫君,提起這事,會難受才是正常的。
她難受不假半分,她真情流露,美眸泛出水意,喉頭微有哽咽道:“若有朝一日,殿下真有了別人,我阻止不得,只是讓我主動推你去,卻是不可能的。”
說著,眸中晶瑩已經溢出。
她表面倔強執著,實際脆弱,浸染一層水霧的星眸當中,隱藏熾熱的情感,動魄驚心。
滾燙得灼痛了高煦的心,他頭一回直面妻子熾烈赤裸的感情,往日那種熟悉的、未曾深究的熱漲之感,再次盈滿左胸。此刻,他的心是悸動的。
“胡說八道些什麽?”
他大掌探向前,抹去她臉上淚水,將她擁進懷裡,輕斥道:“孤從未有這心思,你倒是枉加揣測上了。”
高煦學不來妻子般坦露心意,斥責兩句,又唯恐過了,他罕有的患得患失,撫了撫她的背,放緩聲音安撫道:“孤若要收人入房,早些年盡收了,何用等到今日?”
妻子仰臉,眼巴巴看著他,眸光含怯,又隱有期盼,讓他心尖泛疼,他低低說:“孤不好此道,也不喜女子近身,多年來,也就一個你罷了。”
這一點,雖有當初紀皇后算計,但絕對也少不了他的主觀意識。大約,是隨了他外祖家吧。
高煦的外祖父,是閣臣吳正庸。吳正庸一輩子就一妻,夫妻琴瑟和鳴,無妾,青年喪偶後,亦從未有續娶念頭,數十年來孑然一身。
膝下一對兒女,女兒是元後,英年早逝自不提。剩下的兒子,即太子親舅,也如其父一般,一夫一妻,專情一人。
再下來的兩個表兄弟,亦是如此。
高煦凝視妻子,“孤從不以為,三妻四妾是何美事,如你父親一般,亦未嘗不可。”
是的,他真這般認為。
紀婉青從他專注的黑眸中,真真切切讀懂了這一點,這一瞬間,她是狂喜的。
“殿下!”
何嬤嬤的話,終究在她心裡留下痕跡,她難受,她不甘,想著高煦平日情意,要爭取或試探一番。
只是她從沒想過,會得到這麽一個回答。高煦一言九鼎,絕不輕易許諾,這點她很了解。
是要否極泰來,上蒼終究眷戀了她一次嗎?
不管如何,紀婉青此刻淚盈於睫,“殿下,你……”她說不出話來了。
高煦內斂,再多的表露情意話語,他說不大出來,只給妻子抹了淚,溫聲道:“孤與父皇不同,你日後不許胡思亂想,可知曉了?”
“嗯,我知道的。”
紀婉青應了,她主動親吻身畔夫君,高煦立即回應,不過他很小心,唯恐傷了她母子。
好半響,小夫妻方分開,他親了親她,“好了,不許再多想,你如今最要緊的差事,便是養好胎,把孩兒生下。”
“嗯。”
她眼眸浸染水光,格外閃亮,鼻尖有些紅紅,卻笑靨如花。
他不禁微笑。
“殿下說的話,我記真真的,我不許你有別人。”她揪緊他的衣襟,半撒嬌說話,美眸卻很認真。
“好。”男聲溫和,隱帶柔情。
“我要與殿下一起睡,我舍不得你。”得了應允,她雀躍。
他微笑帶著縱容,“好。”
第六十八章
一室靜謐, 燭光昏黃柔和,小夫妻躺在床榻上, 低聲細語。
二人首次打開心扉,徹底坦露心意, 結果是可喜的,兩顆年輕的心緊緊貼合在一起。
紀婉青百般不願, 為未發生的事哭泣難受, 說到底,也是因為很在意。高煦給她抹乾淨淚水, 將人摟在懷裡,此刻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悅。
這種愉悅, 與朝事取得重大進展是不同的, 仿若一顆心被浸泡在溫度最適宜的蜜水中,暢快、無一處不舒適。
這一刻的高煦, 溫潤和熙, 已全非偽裝。
大手輕撫著她的背, 又愛又憐,他低低說:“青兒, 早些歇息吧。”
“我不困呢。”
紀婉青偎依在他懷裡, 這個懷抱寬闊溫暖,背後大手的力道,如他的聲音一般柔和。
他真情流露,無本分摻假, 無論如何,她想試上一試。
日後還有大半輩子,未必沒有變數,但因為莫須有的事,就畏懼而裹足不前,並非紀婉青的一貫作風。
既然有大好機會,她當然要牢牢握住。
她決定早已下了,此刻仰臉一笑,撒嬌道:“殿下,我今兒睡了許久,還不困呢,我要與你說話。”
他微笑,“好啊,青兒要說何話。”
“即便不說話,摟著殿下也是好的。”她俏皮眨了眨眼睛。
是啊,即便不說話,摟抱著彼此,心也是安寧喜悅的。
“好。”
室內靜謐,只低垂的帳幔裡頭,偶有輕聲細語溢出。女聲悅耳嬌俏,嘟囔著半帶撒嬌,男聲低沉溫和,應和中飽含縱容。
溫馨和諧的氛圍讓人不舍,不過高煦惦記著妻子需要休養,不多時,再次催促她歇息。
紀婉青依依不舍,還是睡了過去。熟悉而醇厚的氣息包圍著她,她睡得格外安心。
一夜無詞,次日紀婉青清醒時,天色已大亮,高煦早早便往前面去了。
用了早膳,何嬤嬤端著藥盞進了屋,伺候主子用藥。主子神采飛揚,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嬤嬤,”紀婉青放下藥碗,漱了口,屏退宮人,低聲對乳母說:“殿下昨日說,他從未有此念,日後也無此意思。”
乳母真心疼她,她也希望對方安心。
紀婉青話語隱晦,何嬤嬤卻一聽就懂,她大喜,又有些許疑惑,但對上主子篤定的眼神,也散了。
皇太子殿下,這半年裡何嬤嬤也常有接觸,對方為人穩重,並不是一個巧語欺騙妻子的男人。
他必然是真心的,哪怕何嬤嬤覺得不可思議。
“好,好好。”她笑得合不攏嘴。
不過,喜悅過後,何嬤嬤想了想,依舊覺得需要囑咐一下主子,未雨綢繆也是不能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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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紀婉青同樣了解乳母,對方心思她一眼便知,她笑道:“以後有何變化,是好是壞,誰也不知。”
她美眸熠熠生輝,“此刻殿下待我真心,我若百般猜忌,就負了他。”
真情,向來需要以真心來維護,高煦不是庸碌之輩,畏首畏尾,反倒可能將觸手可及的幸福,硬給推了出去。
“他不負我,我便不負他。”
劉太醫醫術確實不錯,他說紀婉青底子好,服兩貼安胎藥,再臥榻兩三天,便可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