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殿,歷來只有皇后才能留宿一整夜的,昌平帝倒會興致起來不在意規矩,只是,以往卻無妃嬪宮人敢這般行事。
這簡直是明晃晃往皇后臉上甩耳光啊,要知道皇帝並非專情之人,一旦失寵,後果可想而知。
柳姬出身低賤,伍慶同府裡的嬤嬤惡補幾天,只來得及補些伺候皇帝的規矩,其他粗淺提過的,她未必記得,記得也未必盡數放在心上。
於是,就狠狠給了甩紀皇后一巴掌了。
紀婉青說這話時,是很雀躍的。自大婚以後,皇后一直折騰為難她,看柳姬讓其此癟,她是打心眼高興的。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美眸亮晶晶,仰臉看向高煦,“殿下,你說這個柳姬,能不能封個份位呢?”這樣才有利於長期抗戰。
“不會。”
高煦斜瞥了她一眼,無情打破妻子的小期盼,看著她立即垮下臉,才閑閑解釋:“孤那父皇,是個很看重妃妾出身之人。”
昌平帝禦女無數,但后宮有等級的妃嬪,卻基本出身良好,尤其是中高位置,更是非名門閨秀不可居也。
有一位連續生了兩位皇子的幸運宮女,才勉強讓他破例,封了個正七品禦女而已,連中階妃嬪也沒能混上,可見皇帝對非貴女出身者,在份位上有多苛刻。
好吧,換而言之,出身低賤者如柳姬,份位是不用想了。她注定曇花一現,今天的行為有出格,恐怕日後失寵就有多淒涼。
“這樣啊。”
紀婉青很失望,這兩日皇后面色陰沉,她心下暢快,前去請安也找到些樂子。不過聽高煦所言,估計這熱鬧看不長久了。
既然柳姬份位沒希望,那麽估計她撐不了多久了,畢竟皇后被人這般打臉,若不找回場子,她有何面目繼續統率六宮?
“熱鬧要看就看。”
高煦一眼看破妻子的小心思,她高興,他也樂意,只是還是叮嚀了一句,“你莫要吃了虧即可。”
是的,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對妻子在坤寧宮的唯一要求,就是保存好自身。
他輕輕地吻著她的粉頰,低聲道:“孤看著你,倒是不累。”
幾個月來,紀婉青早適應了夫妻情事,且已能體會其中歡愉,他暗忖,或許自己稍稍放開一下,已經可以了。
“不,我累,我要睡……”了。
最後一個尾音,消失在高煦欺過來的薄唇下。紀婉青此刻已無余力去管人家的閑事,她只得先專心致志,回應夫君的強攻。
皇后柳姬之事,紀婉青說過便罷,也沒太放下心上,因為她與昌平帝的后宮完全沒關聯。
不過,她有一方面卻猜對了,皇后確實要找回場子,以震懾六宮。
紀婉青沒想到是,因機緣巧合,皇后卻連同東宮,也一並算計在內。
第五十七章
柳姬什麽出身, 瞞不過紀皇后,被一個妓女狠狠打臉, 她心中不悅可想而知。
連日來,皇后所居的戲蓮閣, 氣壓十分低,太監宮人躡手躡腳, 唯恐觸怒主子, 遭了池魚之殃。
紀婉青表面一如既往,實際心中愜意, 每日請安順帶看熱鬧。
不過皇后不豫,沒多搭理她,等她請了安, 便道:“今兒午后宮宴, 你們早些回去準備罷,本宮還需安排宴席, 便不多留你們了。”
昌平帝是個頗愛熱鬧的皇帝, 在皇宮舉行宮宴還需要各種名目, 並繁瑣許多。來到行宮,這拘束便少了很多, 他高興便舉宴, 或多或少邀請朝臣宗室,君臣同樂一番。
今年的宮宴,來得晚了些,因為皇帝新得了新寵柳姬, 那兩人有空就胡天胡地,他的心思便不在宮宴上頭的。
褻玩了大半月,皇帝稍稍解了癮頭,這不,宴席就來了。
這岫雲宮,由於前廷后宮界限不分明,於是,這宮宴就並在一起。皇后的權限也大了很多,一並協助準備宴席。
至於她話裡的你們,除了紀婉青,還有被接進宮裡陪伴皇后的秦采藍。
二人聞言應是,便告退離開。
紀婉青是太子妃,當然先行,她忽視了秦采藍欲語還休的眸光,點了點頭,徑自離開。
兩人夫君立場相對,注定不是一路人,往昔關系放在如今也尷尬,沒必要再深交,以免陡生波折。
秦采藍住在戲蓮閣後殿,二人不同路,紀婉青上了轎輿離開,她目光複雜看了片刻,垂眸轉身。
再說皇后,將宴席收尾事務安排妥當後,魏王陳王便來了。
近日並無大事,不過兄弟二人知道母后心情不爽,便日日進行宮請安,湊趣一番,也好寬寬她的心。
兩個兒子孝心可嘉,皇后終於神色稍霽,她露出欣慰微笑,“母后知道你們孝順,你們放心,母后二十年來,什麽事兒沒見過,怎會將個妓女放在眼裡。”
其實,她真不將柳姬此等人物放在眼裡,她在意的是對方打臉的行為。
魏王對自己母后,還是很有信心的,聞言他放了心,便笑道:“近日正好無甚大事,兒子們多多進宮,母后難道不允?”
“允,當然允。”
母子三人笑語幾句,魏王又道:“昨日,承德獵場署官送了一頭雄鹿來,不若我送進宮來,給母后逗逗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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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德這邊一乾小官,好不容易等到夏季,可以給諸位貴人獻殷勤,混個臉熟,自然不遺余力的。
這雄鹿給東宮獻了,然後給魏王陳王處也各送一頭。
魏王此話一落,陳王也笑道:“兒子府裡也有一頭,正好給母后湊上一對。”
“哦?”
皇后聽到此處,心中一動,立即問道:“今年品相上佳的成年雄鹿,有很多麽?”
幾個成年皇子才每人送一頭,其實,真不是獵場署官吝嗇。
概因昌平帝非常喜歡生喝鹿血,獵場雖大,但精心挑選以後,能呈於天家跟前的也不算多。若非數量非常充裕,獵場署官還真不敢往其他地方送。
要知道,往年他皇子們送的,都是別的山珍獸禽。
這事兒皇后是知道的,因此一聽兒子的話,她便立即明白過來。
果然,魏王點頭,“據那署官所言,今天品相上佳,能呈於禦前的成年雄鹿,數量確實不少,因此他才鬥膽,均出幾頭來。”
他話說得一臉自然,因為他也知道昌平帝嗜好。
“好,如此極好!”
皇后擊掌,她一聽此事,立即心生一計,揮退屋中一應宮人後,她壓低聲音,道:“鈞兒,你立即使人煽動獵場署官,讓他再今兒宮宴上,當場給陛下獻鹿。”
陳王聞言目光微微閃爍,魏王心下一轉,也明白過來,“母后,你是想……”
他心中大動,東宮?
皇后抬手,止住兒子未盡之言,勾唇微笑道:“沒錯。”
為何聽說今年健壯雄鹿格外之多,皇后便心生計算,要趁機算計東宮呢?這就需要從高氏一族的男子說起。
這高氏的男子,體質有些特殊,他們對鹿血格外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