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能當上東川侯頭等心腹,當然也有過人之處,他腦中一轉,便心中明悟。
“你們究竟是何人?”他環顧周圍一圈,視線最後落在為首男子身上,“我的病,是你們動的手腳?”
他神色冰冷,說說話雖是問句,語氣卻是篤定的。
許馳嗤笑一聲,也不廢話,直接將一張紙箋仍在他面前,“說,這是何人所書,如今正身處何地?”
“既然進了此處,你就不要想活著出去了。然則你需知曉,這人的死法多種多樣,有乾脆利落咽氣的,也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許馳聲音很淡,一席話說來平鋪直敘,卻讓人毫不懷疑其中的真實性。
這是個狠角色。
王忠心中一顫,垂目看向面前紙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張紙箋落款是個鮮紅小印,赫然竟是“琅嬛主人”。
王忠大驚失色,“這,這信箋,如何在你們手裡?”
“這你便無需多管,好好說話便是。”
實際上,這信箋是偽造的,原件已經送往承德,到了高煦手裡了。
這信箋在送過去前,本讓專精此道者臨摹過一份,好去替換了許馳臨時模仿的那封。
他想起還有王忠,乾脆讓人多臨摹一份,等此刻正好用上,也省了廢話連篇。
見了這封信箋,許馳等人來意昭然若揭,只不過,王忠卻為肯透露分毫。
王澤德讓王忠參與到此事來,固然有信任心腹的緣故,當時為防有變,他不可能一點防備措施不做的。
王忠妻子早逝,沒有續弦,不過他還有老父老母及兒女。家人表面自贖了身,返回原籍當小地主,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原籍上的“家人”是假的,真的已被主子安置起來,既是保護,更是監視。
這秘辛經手的人就他一個,若是一旦風吹草動,引人聯想,恐怕他的父母兒女便活不了。
王忠裝啞巴,死活不吱聲。
許馳卻冷笑一聲,“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他既然把人押過來了,就有必讓對方開口的把握,正好他兼掌刑罰,有的是手段。
第五十五章
王忠被拖著轉向另一間石室。
這是個刑審室, 各種刑具應有盡有,一一被掛在青石牆面上, 陰森森的。
刑具半新不舊,有些縫隙處還浸了絲絲暗紅, 顯然曾經被多次使用過。王忠就著昏暗燭光掃了眼,立即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來人。”
許馳微抬下巴, 點了點王忠方向。立即有手下利落應聲, 先將人鎖在木架上,然後從牆上取了一條帶倒鉤的長鞭, 再把鞭身浸進紅紅的辣椒油當中。
“啊啊啊!”
一聲嗖嗖鞭鳴,淒厲的慘呼聲驟起。
事實證明,許馳的自信不無道理, 酷刑之下, 能撐住不開口的人並不多。
王忠咬牙扛過一頓鞭刑,被冰冷的濃鹽水澆醒, 他身軀不自禁抽搐著, 他哀嚎, “你們,你們究竟是何人?”
這些蒙面黑衣人明顯訓練有素, 一雙雙眼眸異常沉靜, 不見半分波瀾,也沒人回答他。
最後,在掌刑罰的暗衛提著一塊燒紅的烙鐵過來時,王忠再也管不上其他, 只慘聲呼道:“啊!我說,我說!”
他已篤信,只要他堅持不開口,這群人能將牆上刑具輪番使個遍。
王忠終於明白,何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涕淚交流,“我都說,饒了我吧。”
“住手。”
許馳滿意點頭,他就知道,若非經過特殊訓練,真能扛住大刑侍候的普通人,這世上就沒有多少。
他吩咐手下,給王忠澆了一桶清水,允諾道:“只要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就給你一個好死。若不然……”
許馳眯了眯眼。
“我都說!”清水澆上去,王忠感覺好了很多,他此刻深切認為,能好死,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說,這個琅嬛主人是何人?與你家侯爺有何瓜葛?前情後事,俱不可遺漏。”
許馳先聲奪人,先一頓大刑打怕了王忠,此時,對方畏他如虎,也不敢再耍花樣。
“這琅嬛主人是何等人物,其實我也不清楚。”王忠想了想,決定從頭說起。
“三年前,我家侯爺北征返京,這頭一天,便將我喚到跟前,讓我喬裝打扮,去送了一封信。”
當初,王澤德是陪伴著紀宗慶一起返京的,表面是兄弟情義,實際則是心中有鬼。他心中不安,於是一回到京城,就給二爺那邊去了封信詢問。
二爺安撫了他一番,末了,還疾言厲色,說皇太子此番軍方勢力折損嚴重,他日必定會仔細調查,讓他不要再來信,以免露陷。至於痕跡方面,二爺那邊會抹乾淨,讓他不必擔心。
王澤德知道痕跡會被掃乾淨,心下稍稍安定,又聽說東宮日後會查探,之後他便更加在意,務必做到毫無破綻。
東宮暗探手段高明,其實他並不能察覺自己被調查,但早有準備之下,他順利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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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年後,紀婉青前段時間來信那次,王澤德慌了,這才再次使王忠去送信。
算起來,王忠攏共去過二爺那地兒兩回,也未能親眼見到二爺的面。只是那地兒的氛圍,以及主子表現出的隱隱畏懼,讓他不自禁膽怯。
這是一種小動物般的直覺。
王忠不清楚二爺是何人,跟自家侯爺有何瓜葛,他更不想知道。在他這位置上,最清楚知道得越多,很容易死得越快。
他看了一眼許馳,心中苦澀,這不就來了。
“那這位二爺,居住在何地,你又是往何處送信的?”
許馳眼光毒辣,王忠這種沒經過訓練的普通人,說的是真話假話,說沒說全,他很容易便分辨出來。
仔細聽罷,他便直擊最有價值的信息。
既然已經說到這裡了,繼續隱瞞沒有意義,不過,王忠喘了兩口氣,看向許馳,卻道:“我既然確實奉命傳了信,如今求個好死也罷,只不過……”
他目帶祈求,“只是我家人仍在主子手裡,他們一概不知,你們能不要牽連他們嗎?”
“東川侯府大管事王忠得了肺癆,移到莊子後不堪苦熬,已引火自焚。”許馳並沒有牽扯對方家人的打算,當然,他也不可能出手相護。
他此舉,雖主要為了不驚動王澤德,但對王忠的而言也是有好處的,既然不泄密,那家人就應不被牽連。
只要他的主子東川侯,為人不算太心狠手辣,沒有做出斬草除根之舉,家人便能無礙。
王忠最後牽掛放下,便娓娓道來,“二爺不在城中,他居住在京郊一處莊子,很僻靜,從西城門出去後,走了約摸五裡路,拐進左邊小岔道,然後……”
王忠說了個七拐八拐的地方,末了,他又補充,“那莊子很大,外松內緊,我雖每次只能等在下房,沿途所見人不多,但感覺都是練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