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絕不能退步。
紀婉青仔細斟酌過,高煦明理,她主動獻出人手有功,態度也磊落,軟中帶硬周旋一番,他應會答應。
以退為進。
她話罷屏息以待。然而,事情的發展,卻比她想象中要順利多了。
高煦輕撫懷中人如綢般的墨發,下顎緊貼著她光潔的額際,沉吟半響,道:“既然是你爹特地留給你的,那就由你調遣吧。”
其實如果換了別人,出於上位者的穩妥考量,他少不得將這股難得的勢力接過來。只是紀婉青不同,她是她的妻子,已開始初步得到他認可的家人。
他們成婚日子雖不長,但經歷過的事卻不少,有先前不錯的底子,再經過剛才一事,高煦對懷中人已不再存疑。
既然已經將妻子納為一體,那麽他考慮得更多的是現實問題。
頭一個,這些眼線人手是紀宗慶留給女兒的,他們的忠心順延到小主子身上,由紀婉青親自打理最恰當,避免了手下人心生疙瘩。
再有一樣,她日後還得繼續跟坤寧宮打交道,按照目前狀況,看來適當透露清寧宮消息少不了,她經常有功勞,想必心裡會更舒坦。
經歷過前兩日生病一事,他是知道紀婉青有多倔強。
二人感情向前大大跨進一步後,高煦已經開始考慮妻子的感受了。
他簡單一句話,選擇將人手留在紀婉青手上。高煦已經決定相信她。
“孤相信你。”
他聲音不高,卻重若千鈞,紀婉青心尖一顫。
這短短一句“孤相信你”,意義其實是非凡的,不但表示了人手的歸屬,更說明了她此刻在他心中的分量。
“殿下。”他體恤了她,為她考量了。
紀婉青輕喚一聲,把臉埋在他肩窩,輕輕閉上美眸。不要怪她藏了小心機,實在世道艱難,女子生存不易,這般要緊的事情,她無法不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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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煦的轉變,她看在眼裡,若他始終如一,她必然也會赤誠以對,“殿下,青兒亦絕不辜負你的信任。”
“好。”
他聲音很溫和,輕拍了拍她的背。
紀婉青偎依在高煦的懷裡,醇厚的男性氣息將她包圍,她的心突然有了安穩之感。
這種感覺久違了,自父母去世以來,這還是的頭一遭。
第四十章
軟塌上小夫妻相擁低語, 漸漸便親吻在一起,唇齒相接, 難舍難分。
由於感情得到升華,這般親昵更讓人悸動。
高煦今夜情緒起伏不小, 動作幅度也很大,讓紀婉青隱隱生疼, 只是她卻主動迎合, 讓二人更加暢快。
“嗯,殿下。”她輕蹙娥眉。
“青兒, 可是疼了。”
高煦放緩動作,俯身抱緊她,一只修長大手抬起, 拂開小臉上的一縷發絲。她粉頰泛著異樣嫣紅, 晶瑩剔透,美得動魄驚心。
他垂首親了親, 關切道:“可要孤輕一些。”
紀婉青美眸微睜, 沒有說話, 只抬臂抱緊他。
無意間一個動作,讓高煦身軀緊繃, 劍眉一蹙, 他見她還好,也不再隱忍,只放開動作。
從軟塌到大床,今夜情事前所未有的淋漓盡致。事後, 高煦也沒讓人伺候梳洗,親自抱著她入了浴房。
二人洗的是鴛鴦浴,頭回這般的紀婉青根本放不開手腳,全程閉目緊緊摟著他。
不過這麽一種洗法,卻很容易讓年輕小夫妻洗出火花,二人再出來時,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了。
紀婉青被放在床榻上,她羞不可抑,扯過錦被打了個滾,將自己卷了起來。
高煦也不在意,反正榻上錦被不止一床,他將她連人帶被摟在懷中,隨手扯過另一床錦被蓋住。
後殿地龍燒得很旺,捂著兩層錦被的紀婉青受不了了,終於還是鑽了出來,狠狠喘了幾口氣。
她瞪了他一眼。
他但笑不語,順勢把視線往下挪了挪。
紀婉青捂緊被子,她覺得這樣很危險,這男人精力十足,看著仍有余力,她很吃虧。
她忙招呼高煦,把床前小幾上的乾淨寢衣拿過來。
還是把衣服穿上說話更讓人安心些。
高煦從善如流,今晚折騰有些過了,再來她身子受不了,他就看看,還真沒打算繼續。
二人穿好寢衣,紀婉青心裡終於踏實了。
她剛經歷過激烈情事,身子很倦怠,照理該倒頭就睡的。只不過,今夜她情緒起伏很大,一時卻難以入眠。
暫時睡不著,那就說說話唄。
二人相擁片刻,紀婉青便撿了安全話題,“殿下,我爹爹給的那些眼線,在坤寧宮的最高位置是二等宮女,魏王陳王府也不近身。”
還是說正事吧,無法引起曖昧的誤會。
她的心思高煦知道,斜睨了她一眼,他“嗯”地應了一聲。
“這些人獲悉日常消息不難,只可惜沒能貼身伺候,欲探取機密事,怕是頗為不易。”
就比方她身邊的二等宮女,能進殿伺候,卻僅限於外殿,內殿只有何嬤嬤以及大宮女能夠涉足。
坤寧宮的二等宮女崔六娘,也是同等待遇。
“話可不能這般說。”
高煦持不同意見,“宮裡面哪位主子,對貼身伺候的人不是慎之又慎?”特別是有勢力的主子,要想安插人近身伺候,幾乎毫無可能。
“二等宮女雖不能近身伺候,但已能窺見不少蛛絲馬跡了,只要及時傳出來,抽絲剝繭一番,必能察覺不少端倪。”
說起正事,高煦聲音嚴肅起來,“現今眼線布置極不易,這有賴於靖北侯府與臨江侯府的淵源,你父祖亦居功至偉。”
他對紀家父子表示了肯定,紀婉青聽著卻頗有幾分傷感。
“從前我爹爹說,皇太子殿下賢能厚德,有大才,當能振興王朝,如今得了殿下誇獎,想必他是高興的。”
紀婉青想起親爹,美眸泛起晶瑩,她低頭胡亂抹了抹,“只可惜他已經不能聽見了。”
這個話題很沉重,高煦無言,半響他輕拍了拍她的背,溫聲安撫道:“莫要哭了,你好好的,你爹爹在天之靈,想必也是欣喜的。”
“嗯,”此時此刻,說著這些不大合適,紀婉青眨了眨眼眸,努力拋開感傷,仰臉看他,“殿下,你真好。”
是的,高煦語氣動作看著與平時並無二致,但她卻能感覺到其中親昵是多了許多。
有付出才有收獲,這有賴於她今晚的坦誠。
紀婉青不後悔自己的小防備,但卻會更加珍惜他的好。
她眸光真摯,高煦唇角微挑,二人相視片刻,他笑道:“知道孤的好,日後當好生伺候孤才是。”
這個“伺候”,顯然不是一般的伺候,紀婉青嗔了他一眼,“我睡了,不要跟你說話了。”
“好,那你便好好睡。”
清寧宮中,小夫妻其樂融融,而皇宮的另一頭,卻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