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沁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緩緩睜開眼,看着頭頂熟悉的天花板,眼底閃過一絲迷茫。
片刻後,昨晚的記憶逐漸回籠。
她被綁架了。
霍時晏選擇讓白夢依先走,把她留在了那片竹林裏,想到這裏,喬沁只覺得心臟彷彿被尖銳的刀片劃過。
那種痛,深入骨髓。
至於她後面是怎麼脫離危險的?
喬沁眉頭緊鎖,腦海中一片空白,就像是失去了這段記憶。
“宋姨!”
她朝外面喊了一聲,立即傳來急促的腳步。
“夫人,怎麼了?”
“我昨晚是怎麼回來的?”
宋姨完全不知道綁架的事情,直接說:“您當時睡着了,是那個姓嚴的助理開車送你回來了。”
喬沁眸光微閃。
是嚴助理的話基本相當於霍時晏的意思了。
看來是解決了贖金的問題,張小虎那幫人信守承諾把她放了。
喬沁猜測着昨晚的後續,奇怪的是,不知道爲什麼腦海中一點印象也沒有。
既然想不到,那就不想了。
雖然霍時晏還是救了她,但昨晚的選擇就像一根刺,深深紮在了喬沁的心裏。
喬沁雙眼無神地看着窗外,已經流不出眼淚了。
看來她和霍時晏相處的幾個月裏,遠遠不如和白夢依在一起的那幾天。
所以他才能在性命攸關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對方。
喬沁緩緩吐出一口氣。
在親耳聽見霍時晏的選擇後,她就徹底死心了。
“宋姨,讓司機準備一下。”喬沁突然開口。
宋姨微怔:“外面下雨了,夫人想去哪裏?”
喬沁面不改色,輕聲道:“公司。”
她不打算繼續逃避了。
……
“喬姐,你終於回來了。”
助理激動的聲音遠遠傳來。
喬沁脣角微勾:“最近沒發生什麼大事吧?”
助理拍了拍胸口,“放心,你交代給我的事都辦妥了。”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走廊拐角處遇見了迎面走來的陸光熙,他眼前倏然一亮,叫住了喬沁。
“來得剛好,我有件事想找你商量。”
辦公室。
喬沁坐在書桌前,看着手裏的出國培訓協議書。
要是簽下了這份協議,意味着她要被公司派到國外學習兩年甚至更久。
如果是之前,她肯定不會同意。
現在——
喬沁在思考出國的可能性,唯一麻煩的就是生孩子還有照顧寶寶。
她可以帶着宋姨走,順便在國外置辦一套房產。
喬沁越想越覺得可行,暫時離開這個令人傷心的地方,換個城市重新開始,還能通過培訓提升自己,一舉兩得,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啊。
沉吟片刻。
她還是在協議上籤了自己的名字。
陸光熙收到回覆後,驚訝地看着她,“我還以爲你不會答應,畢竟之前……”
喬沁笑了笑:“想法是會變的。”
她要出國培訓的事情,很快就在公司裏傳開了。
“喬總監不是懷着孕嗎?怎麼還那麼拼啊?”
“所以人家年紀輕輕就是總監,像我是不可能答應的,我現在相信她不是關係戶了,人家靠的是硬實力。”
“主要是出國那麼久,水土不服怎麼辦?”
……
閒言碎語傳到耳邊。
霍時晏眸底閃過暗芒,側頭問了句:“他們在討論什麼?”
嚴助理混跡在各大公司羣,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壓低聲音:“喬小姐簽了公司的出國培訓協議。”
話音落下,霍時晏的腳步突然頓住。
緊接着。
“多久?”
他的語氣很淡,似乎只是隨口一問。
嚴助理低着頭,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好像是兩年,或者更久。”
霍時晏沒有說話,只是突然轉身往回走。
嚴助理愣住:“霍總,不開會了嗎?”
“推了。”
霍時晏的聲音低沉而冷峻,帶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
與此同時。
喬沁在和助理交接工作,耳邊突然響起‘砰’的一聲。
她一擡頭,就看見了門口那道高大修長的身影。
明明只是幾天沒見,雙方卻好像變得很陌生。
喬沁淡淡收回目光,假裝沒有看見門口的動靜,繼續和助理說話。
直到——
“我想和你談談。”霍時晏說。
喬沁嘆了口氣,向身邊的助理道:“你先出去,順便把門帶上。”
轉眼間。
辦公室裏只剩下兩人,面面相覷都沒有開口。
喬沁皺眉,語氣裏滿是不耐煩:“霍先生,沒事的話我要繼續工作了。”
霍時晏眸光微沉:“你要出國培訓?”
喬沁握着筆的手顫了顫,面上卻強裝鎮定,點頭承認。
“這也是公司的安排。”
話音剛落,男人立即開口。
霍時晏說:“你可以拒絕。”
“爲什麼?”喬沁看向他,清冽的眼底不含一絲情愫,冷聲道:“我爲什麼要拒絕?”
霍時晏沒有說話,一雙深邃晦暗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似乎在暗示着什麼。
兩人無聲僵持,氣氛有些緊張。
“生氣了?就因爲昨晚的事情?”霍時晏率先打破沉寂。
他不說還好,一提起來,喬沁壓在心底的怒火就蹭蹭往上冒。
就因爲?
她差點就死在郊外,一屍兩命了。
喬沁冷笑一聲:“昨晚白小姐也受了不少驚嚇,你不在她身邊陪着,來我辦公室做什麼?”
她陰陽怪氣的一句,卻讓霍時晏誤以爲是在喫醋。
冷硬的聲音難得柔和了幾分。
“昨晚那件事,我可以解釋。”
喬沁愣了愣,隨後搖頭:“不需要。”
生死關頭。
他拋棄了她,而選擇了白夢依。
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霍時晏眸光輕顫,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攥緊,骨節微微泛白。
“確定要走?”他問。
喬沁點頭。
她繃着一張臉,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和絕情,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
霍時晏又問了句:“可以不走嗎?”
強勢如他第一次用上了懇求的句式。
然而。
喬沁看着眼前男人,臉上掛着一抹釋然的笑容。
“抱歉。”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有着萬斤重落在霍時晏的心底。
下一秒。
“行,喬沁你贏了。”
冰冷的聲音中似帶着無盡的怒意。
說完,霍時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喬沁面無表情,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大步離開,直到徹底消失在視野中。
她原本挺直的腰板一下子塌了下來,手肘無力地撐在書桌上,不知不覺冷汗已經浸溼了後背。
霍時晏的壓迫感太強,剛纔面對他時,她其實一直在強撐着,直到現在才緩了口氣。
“哐當!”
喬沁一個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玻璃杯,瞬間響起清脆的聲音。
四分五裂。
就像在預示着他們這段關係。
窗外下起了綿綿細雨。
天空霧濛濛的,烏壓壓的黑雲彷彿隨時會塌下來,讓人感覺心情很壓抑。
喬沁撐着傘,漫步在雨天裏。
天然的白噪音迴盪在耳邊,她原本煩躁的心情一點點平靜下來。
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公司樓下蹲着一個人。
背影有些眼熟。
“姐姐,過來一下。”
直到那清朗的少年音響起,她才終於確定了對方身份。
“白思文?你不是說……”
喬沁說到一半突然頓住。
只是短短几個小時沒見,少年卻像是一下子成熟了許多。
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裏多了幾分憂愁,下巴也長出了青色的胡茬子。
喬沁皺了皺眉:“怎麼了?”
腦海中閃過一個個念頭,她還以爲少年是錯過了高鐵又或者手機被偷了。
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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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思文卻對着她,深深地鞠了個躬。
喬沁睜大眼睛,急忙伸手扶住少年,“你這是在幹什麼?”
“對不起。”白思文卻不肯擡起頭,語氣裏充滿着愧疚和自責,一字一句道。
“白夢依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
喬沁愣住了,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他們竟然是姐弟。
這也太巧了吧!
然而,白思文的下一句話讓她徹底驚住了。
“昨晚那場綁架是白夢依策劃的。”
什麼!
白夢依是幕後主使!
喬沁張大嘴巴,腦海中嗡嗡作響亂成一團。
“怎、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