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煦探手,取了床畔小幾上的乾淨絲帕,給她抹了小臉上的淚花,回身輕撫她的背部。
年輕男子精力旺盛,前幾天他總是至少要再戰一場的,不過今夜卻沒這個打算,方才他過了,再來怕初經人事沒幾天的她受不住。
只是說實話,這般放開手腳,確實讓人暢快至極,他暗忖,等過些時日,她適應了,就無需這般顧忌了。
二人相擁良久,紀婉青終於恢復平靜,她仰臉,輕輕吻了他的側臉一記,“殿下,你真好。”
她心裡還是很明白的,內務雖不甚重要,但到底信任已邁進一步,“我不會讓你失望。”
美眸如星,目光專注,他垂眸與她對視,良久,低沉男聲響起,“好。”
“睡吧。”
翌日。
小夫妻晨起,穿戴妥當後,紀婉青摸了摸高煦下巴,嗯,果然從沒有留印子。
她還是很有分寸的,一國皇太子頂著個牙印子在臉上,恐怕不用出門了。
她點了點頭,對自己技術頗為滿意。
高煦挑眉,也沒吭聲,只斜睨了她一眼。
張德海照例伺候主子出門上朝,他小心撩起明黃錦緞轎簾,等高煦登上轎輿,剛要撒手,卻聽見裡面道:“張德海,你吩咐下去,內宅諸事,前殿莫要插手。”
他忙應了一聲,等了片刻裡面再沒傳出話語,才恭敬放下轎簾子。
張德海是個聰明人,聞弦音而知雅意,立即便明白太子是要將內宅事務交給太子妃了,不過出於某些原因,沒有親自出面給予。
能當上後宅大管事者,當然是高煦的人,若有前殿撐腰,紀婉青即便是太子妃,恐怕也奈何不得,畢竟太子妃再尊貴,也夠不上皇太子的。
不過,現在高煦發了話,就不同了。
張德海也不敢耽擱,忙招了個心腹到跟前來,如此這般吩咐下去後,才放心跟著轎輿後面出了清寧宮。
再說紀婉青這邊,她送罷高煦出門後,便出門往坤寧宮晃了一圈,很快折返。換了一身玫瑰紅百蝶穿花紋妝花緞常服後,她便問何嬤嬤。
“嬤嬤,我昨日讓你打聽的事,可有了結果。”
昨日回來後,紀婉青便讓何嬤嬤等人打聽內宅具體人事了。畢竟,即使是最好情況,高煦願意親自下令交管內務,她也是需要了解這些的。
如今要自力更生,更是必不可少了。
“娘娘,老奴已經打聽到大致情況了。”實際上,何嬤嬤早幾天前,便開始關注這些了,深入情況還不清楚,不過大小管事有幾人,具體負責哪一塊,她卻是知道的。
在詳細稟報前,她先悄聲問:“娘娘,殿下如何說?”
何嬤嬤一臉關切,說話間不忘細細端詳自己姑娘。紀婉青回屋後,便將用作遮掩的濃妝洗乾淨了,面上只淺淺均了一層香膏子,嬌俏小臉白皙粉嫩,眉宇間有一抹春意,顯然昨夜才被夫婿好生疼愛過。
她身子骨有些懶,斜斜倚在杏黃色的鶴紋大引枕上,面如嬌花,顯然經了雨露澆灌,正漸漸綻放。
何嬤嬤一眼便知,自家姑娘與殿下,夜間看來頗為和諧,作為紀婉青陪嫁中唯一清楚所有情況的人,她一顆心放下些許。
不過這些並不夠,若是殿下同意姑娘接掌內務,這才算不錯。
紀婉青頗為了解乳母,一眼便知,涉及房內事,她有些羞赧,忙招手讓對方湊近,低聲說起內務之事,好岔了過去。
何嬤嬤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聽罷,她點頭道:“殿下顧慮頗有道理。”
她松了口氣,看樣子,太子殿下待姑娘還算好的。
乳母面上紋路舒展,紀婉青眼見她這幾年陡增的細紋,頗有幾分心酸,神色一黯,“嬤嬤你費心了。”
“姑娘能乾,嬤嬤不用費心,”何嬤嬤見狀忙岔開話題,開始細細說起後宅人事。
往事多想無益,紀婉青搖了搖頭,甩開傷感,開始凝神細聽。
第三十章
清寧宮後宅大管事是個五旬出頭太監, 姓谷名富,這個紀婉青知道, 對方還領著後宅一應太監宮人來拜見過她。
不過她真沒想到,這谷富還有些來頭, 他竟是上一任坤寧宮大總管。
紀皇后上位後,坤寧宮大太監位置穩當, 十幾年沒換過, 換而言之,這谷富, 就是元後的親信了。
能當皇后心腹,谷富忠心是沒問題,辦事能力也強, 只是人無完人, 他還是有些小毛病的。
他愛賭些小錢,而且雖沒了某樣物事, 但人卻不大老實, 見些美貌小宮女, 總會有些意動。
不過谷富很有分寸,從前在坤寧宮沒犯過錯誤。那些思想上的小問題並無妨礙, 瑕不掩瑜, 於是,大總管的工作一直做下來了。
後來,元後薨了,他便伺候在小主子身邊, 一直到如今。
開始,谷富還是很謹慎,只是到了後來,等皇太子逐漸長大掌權,他卸下擔子,人老便渾了不少,壓抑多年的毛病便出來了。
他愛吆喝伺候自己的小太監賭錢,這沒什麽,以他的功勞能掩住,不過,他還愛美色,並且這次還伸出了爪子。
還好,谷富這行為雖不怎樣,但忠心分寸卻還是有的,他從不威逼宮人,只有遇上自動貼上來的小宮女時,才褻玩一番。
高煦很厭惡這些,不過人家你情我願,而他面對這位母后留下來,並忠心他多年的老人,一棒子打死實在不行。
他便將谷富調進去管內宅了,眼不見為乾淨,這活計體面,但無甚權力,也免了對方犯錯誤。
畢竟,後宅並非獨立存在的,人員出入、各種供給都需經過前殿,有明白人把關,他鬧不出么蛾子。
谷富知太子心思,也不再往前頭去,只安在內宅。不過,他伺候了兩代主子,體面足足的,即使如今被閑置了,也無人敢輕視打臉。
目前,內宅諸事都是這位谷總管打理的,他算是過著半榮養的生活了。
何嬤嬤說起這人時,一臉嫌棄,最後嘀咕道:“都是太監了,還當個老不修,整日盯著些小宮女。”
紀婉青也很無語,不過對於她來說,這也算是件好事了,這谷富漏洞處處,即便有元後老人臉面撐著,恐怕也兜不住。
難怪高煦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就出門了。
原來如此。
“娘娘,”何嬤嬤有些憂慮,“這谷總管是先皇后留下的人,怕是有些難辦。”
長輩身邊的貓狗,都是輕易傷不得的,更何況是元後給太子留下的親信?
紀婉青卻搖了搖頭,對這點她持不同意見,谷富是有點面子,但這面子卻是太子給的,她已經提前跟高煦說過了,他既然已默認,那問題就不大了。
現在最大的難題是,高煦默認只是暗地下的,並沒有廣而告之,因此,她須設法先從台面上擼了谷富職務。
只要這點成了,接掌就順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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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我們要先拿住這谷富的短處。”有了短處,才好發作。
“娘娘,這姓谷不是通身都是短處麽?還有什麽好拿的。”一直安靜立在一旁的梨花聽了,忙插嘴說了一句。話罷她皺了皺臉,顯然很厭惡谷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