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皇后對太子妃很是滿意,日後必能好生相處。”昌平帝對暗潮洶湧恍若不覺,捋須一笑,還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顯然對賜婚很是滿意。
“這是自然,陛下慧眼如炬,給尋了個好兒媳。”逢迎皇帝,紀皇后是一把好手,她立即轉移視線,側頭附和,妙語連珠幾句,再次成功讓昌平帝開懷大笑。
下面很安靜,大殿中唯聽見帝後兩人聲音,這時候,卻有人插話道:“陛下,太子殿下與太子妃該去謁見太廟了,誤了吉時便不大妥當。”
說話是個四十歲上下的貴婦,坐在公主席位最上首位置,她打斷了帝後交談,依舊一臉自然。
紀婉青微一思索,對方應是先帝的小妹妹,安樂大長公主。
先帝為皇子時,因機緣巧合養在皇后宮中,皇后多年無子,對先帝視若己出,母子感情頗佳,而這經歷出身,也是先帝能最終登頂的重要原因。
皇后本以為此生無子女緣,不想在剛登上太后寶座時,竟發現自己老蚌生珠,懷了遺腹子,她不顧身體,堅持要生下腹中骨肉。
這就是安樂大長公主了,太后年紀不小,產子損傷很大,沒兩年就薨了。
先帝很疼惜自己的小妹妹,安樂大長公主地位超然,一直延續至今。
也就是她了,否則以昌平帝平日秉性,無人敢在他興頭上插話打斷。
因太子同樣年幼喪母,安樂大長公主物傷其類,頗為憐惜,自幼時起便常照拂一二,如今又出言相幫。
她實在不怎麽瞧得上紀皇后的行徑,說話時,甚至把對方給忽略了。
不過對於這位大長公主,紀皇后吃點癟也只能認了,因為昌平帝相當給小姑母面子,他聞言已收了笑,讚同頷首,“確應如此。”
他又呵斥身邊的總管太監孫進忠,“你這奴才,也不知道提醒朕。”
平日頗為倨傲的孫大總管,如今點頭哈腰,“奴才有罪,請陛下責罰。”
實際上,作為貼身伺候的人,孫進忠更了解皇帝,誰敢在他興頭時打斷?大約除了安樂大長公主,也沒其他了。
當然,昌平帝肯定不會沒注意謁太廟吉時的,這鍋只能是“疏忽”的孫進忠背上。
“好了,煦兒趕緊領紀氏過去罷,莫要耽誤吉時。”昌平帝站起,“今日便散了罷。”
交泰殿散了以後,高煦二人立即趕去謁太廟,等一連串繁複跪拜之後,紀婉青之名最終被記上皇家玉牒,為太子嫡妻。
匆匆從太廟回來後,緊接著又接受了群臣命婦朝拜。
折騰了一整天,到了暮色初現之時,好不容易完事了,小夫妻終於能折返清寧宮,好生歇一歇。
這一整天體力勞動不間斷,高煦還好,雖表面“因疲憊略感不適”,但實際並無大礙;而紀婉青卻累得頗為厲害 ,面有菜色,四肢沉重,愛潔的她連妝也沒有卸,一進門就歪在軟塌上。
歇了約摸一刻鍾,紀婉青才緩過氣來,高煦看向她,“卸了梳洗一番,先用膳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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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婉青立即點了點頭,她中午基本沒吃什麽,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第二十二章
紀婉青足足洗了幾盆子水, 才算把臉上的濃妝卸乾淨,均上香膏子, 換了一身粉紫色纏枝紋輕便常服,她才感覺活過來了。
這活兒真不是人乾的, 幸好就這一回了。
紀婉青如今居住的是清寧宮後殿,面闊五間, 東邊是她起居的內屋, 飯廳則設在西一間。她匆匆整理妥當後,便穿過正間, 往西一間而去。
太子也更衣洗漱妥當了,已落座在圓桌主位上,紀婉青進門請了安, 他頷首, “免禮,坐罷。”
其實按照正常流程, 二人頭次共膳, 紀婉青是要象征性給太子布上幾筷子菜的, 但高煦顯然不在意這些,她眨了眨眼睛, 從善如流坐在他左邊下首位置。
一道道熱氣騰騰的菜肴魚貫而上, 張德海梨花分別站在主子身邊布菜。紀婉青餓得眼冒金星,但等菜送到嘴裡後,她又發現自己似乎餓過頭,竟有些食欲不振。
她略略用了一些, 便示意梨花盛了一小碗湯,有一口沒一口喝著。
高煦用熱帕子擦了擦手,“你有日常有什麽愛吃的,可以告訴張德海。”她初來乍到,小廚房也估摸不到口味。
“你也可以直接打發人到小廚房去。”
紀婉青要求不高,見高煦還能注意這些小細節,她有些感激,笑著謝了,“我今兒也有愛吃的,只是大約太累了,才有些食欲不振。”
高煦瞥向她,見她精神萎靡,俏臉難掩疲倦,便點了點頭。
膳後,高煦前往外書房處理一些事,紀婉青便立即打發人備水沐浴。
在熱水中浸泡許久,她舒服得險些不想出來,還是何嬤嬤見了,硬把她挖起,一邊伺候她穿衣,一邊念叨著泡太久不好之類的。
換了一身簇新的細綾寢衣,紀婉青回到了裡屋,她其實很想睡了,不過見大老板還未回來,她只得一臉糾結地等著。
日子暫時過得不錯,但也不能因此失去謹慎不是。
屋裡留下何嬤嬤並兩個丫鬟,其他人被她打發回去歇息了,除了有梨花她們跟一天也累了的緣故,最主要是,紀婉青發現,高煦似乎不大喜歡宮女接近。
高煦表面並無異色,但紀婉青已發現他貼身伺候的都是太監,一個宮女俱無,聯想起他大婚前並無姬妾通房之事,她有了猜測。
既然這樣,迎合大老板需求很重要,紀婉青打算,以後屋裡,就不多留人了。
這般便思索邊等,紀婉青便倚在床柱上打起瞌睡了,何嬤嬤心疼,但也不好讓主子到床上睡去,只得乾瞪眼看著。
高煦回屋後,照例在另一側稍間梳洗妥當,進了門,他揮退何嬤嬤幾人。
往床上一瞥,腦袋一點一點地,正睡得迷糊的紀婉青便映入眼簾。
高煦上前,垂目看著她片刻,最終緩緩俯身,將她抱到床榻上去。
紀婉青其實睡得並不沉,高煦一抱她,她便睜開眼睛,剛好他垂眸,二人便四目相對。
她頓了頓後,抬纖臂環住他的頸脖。
紀婉青有些頭皮發麻,也不知他累不?若是他今晚還有那啥啥的意思,那她可夠吃力的。
“睡吧。”
血氣方剛青年男子,初嘗了情欲滋味,對象還是一個絕色尤物,說不想那是假的,但高煦卻將她放在床榻上,自己扯過錦被平躺下來,“今兒累一天了,早些歇吧。”
他有心有力,但明顯她完全相反,高煦並非重欲男子,沒有強求。
紀婉青大松一口氣,“謝殿下。”
謝什麽,兩人心知肚明,紀婉青等了等,高煦都再沒有吭聲,她只得乾巴巴湊了一句,“婉青日後再好生伺候殿下。”
這事兒,這話題,其實最容易拉近陌生夫妻距離,高煦側頭睨了她一眼,半響才道:“好,記住你說的話。”
朦朧微光中,他聲音有些暗啞,目光也別有深意,紀婉青忽覺臉上有些熱,二人相視片刻,她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