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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9-10 05: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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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在兩瓣紅唇處微微一凝,他收回目光,希望她言出必行。

一切古代貴女應有的技能,紀婉青多年來已掌握得爐火純青,行走舉止,優雅形容。只是唯獨還有一樣,仍有所欠缺。

這便是她的睡姿。

古代世家連睡覺也有要求,平躺臥在床榻上,雙手置於胸腹之前,從睡下到晨起,姿勢毫無變化。不拘男女,要求都是一樣的。

紀婉青沒做到,不過她估摸著,應該很多人都這般,畢竟小時候她早早奔到父母屋裡時,有時會碰到二人摟抱在一起睡。

本來這點無傷大雅,畢竟外人不知,不過現在大婚後,問題就來了。

高煦睡姿很標準,天未亮睜眼後,他卻發現他的太子妃並非如此。

紀婉青蜷縮成一個蝦米狀,她睡夢中察覺右邊溫度更高一些,便努力往熱源靠近,這般挪著挪著,便偎依在高煦身側酣睡了。

高煦沒有推開她,他靜靜躺著,這種感覺很陌生很奇妙,從來未有過,一時不知該怎形容。

他驟然憶起幼時母后所解釋的妻子之義,說是他的家人。

這念頭一閃而逝,瞬間被高煦揮去,畢竟紀婉青還要面對皇后,日後發生何種變化亦未可知,家人一詞,不可輕易予之。

高煦很理智,不過,這一閃而過的念頭,卻到底留下些許異樣痕跡。

他靜靜垂目,注視紀婉青恬靜的睡顏,眸光莫名。

殿門“咿呀”一聲輕響,張德海輕手輕腳往裡行來,“殿下,殿下,您該起了。”

平日,張德海都是往榻前去的,不過有了昨日一事,機靈如他卻不再往裡面湊,只隔著帳幔低頭輕喚。

半響,裡面傳來高煦低沉的聲音,“孤知道了。”他話語如往常一般不疾不徐,顯然早已清醒。

兩人說話並沒有吵醒紀婉青,倒是高煦一動,她就醒轉過來。睜眼一片火紅,她有些懵,眨了眨眼睛緩了半響,她才想起,自己已經大婚了,現在正身處東宮。

稍一抬頭,正好對上高煦一雙漆黑銳目,紀婉青眨巴眨巴眼睛,輕聲喚道:“殿下。”

她認為,適當軟和一下態度,有利於陌生的新婚夫妻相處。

果然,高煦態度也溫和了些,他輕“嗯”了一聲,道:“時候不早,該起了。”

今天是大婚後頭一天,該做的事情很多,一大早要先隨高煦去拜見帝後,接著還要謁太廟,最後還得接受群臣命婦朝賀。

一連串事情妥當以後,她這太子妃才算正式走馬上任。

紀婉青腦仁兒有些疼,不過卻不得不打起精神,抓緊時間著裝整理。

今天她要穿的是大禮服,也就是翟衣,深青色,繡有栩栩如生的翟紋,足有一百多對。這禮服與婚服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一樣繁複沉重,天未亮起折騰許久,她才算穿戴妥當。

今日紀婉青上了濃妝,力求端莊威儀,最後戴上九龍四鳳冠,才算堪堪打理停當。

同樣沉重一身,紀婉青今天比昨天吃力多了,一來已勞累過一天,二來昨夜經了人事,雖用了宮製藥膏子,但仍有些許不適。

邁出後殿高大門檻時,她有些吃力,領先一個身位的高煦停下,回身站定略等。

他目光平和,神態溫熙,已恢復平日溫文太子形象,紀婉青昨夜今晨之見仿若幻覺。

對於太子體貼,紀婉青美眸閃過一抹喜意,抬眼往他處一瞥後,又微有羞意垂首,將一個剛進門的年少新媳婦演繹得恰到好處。

她心中卻清明,波瀾不興。

高煦將她的表現盡收眼底,若非關注她一段時間,又經過昨夜深入接觸,他未必不可能信以為真。

他目光在她發頂停留一瞬,表面不動聲色,溫聲道:“走罷。”

話畢,高煦轉身繼續前行。

小夫妻二人分別登上轎輿,轎簾閉合,將昨夜又起的飄雪擋在外頭,前呼後擁往交泰殿而去。

到了交泰殿,高煦攜紀婉青入,裡面皇家宗室成員已經到齊了,二人身份最高,剛受了禮,便聽見傳唱太監高聲道:“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紀婉青謹守內務府嬤嬤教導的規矩,垂首低目,立即俯身見禮,眼觀鼻鼻觀心,絕不四處亂瞥。

一陣衣擺微微摩挲的窸窣聲過後,上首傳來粗渾的男中音,“諸位免禮。”

紀婉青微微挑眉,這皇帝的聲音,聽著倒與溫文沾不上邊。

事實上她猜測得不錯,等屬於她的一連串朝見拜禮結束後,趁著皇后笑語:“陛下,太子妃端莊賢淑,陛下英明,選了個好兒媳。”

紀婉青余光便往上首瞥去。

只見一身明黃龍袍的昌平帝生得廣額闊面,燕頷深目,蓄了短須,天生微有卷曲,長相頗具侵略性。他腰粗膀圓,身材高大,本來是個偉岸中年男子形象,只可惜他雙眸有些渾濁,神態難掩傲睨,將這一切破壞了個殆盡。

昔日高傲的紀皇后,此刻放低姿態,笑語晏晏地湊趣著,昌平帝哈哈大笑,顯然對皇后恭維頗為受用,他斜倚在寶座上,撚了撚頷下短須,“皇后也有功勞。”

這顯然是個頗剛愎自用的皇帝,看著與優柔寡斷絲毫不沾邊。

紀婉青瞬間了然,在這麽一位皇父底下當太子,頗為不易,難怪高煦多年來一直披著和熙溫潤的外衣,盡量降低自己外表的攻擊性。

她不動聲色瞥一眼身邊的高煦,上面兩位談起這敏感話題,他雖未見笑意,但神色亦無不悅慍怒。

這位也是厲害人物,偽裝十多年不見破綻,並且成功在這麽一位皇父手底下發展出勢力,並茁壯成長,到如今已根深蒂固。

她自認本領不大,大老板態度看著還行,她還是好好乾好本職工作吧。

這時候,紀婉青敏感地發現對面有人緊盯著自己,她循著望過去,見是個親王妃服飾的年輕女子。

她挑眉,能站在皇子妃位置的,又是這個年紀,除了紀皇后親兒媳魏王妃以外,別無他人。

因太子妃人選遲遲未能定下,排行第二、第三的魏王陳王都先一步賜了婚,魏王妃去年進了門,而陳王的婚期則在明年。

這位魏王妃是個杏臉桃腮的美人兒,她顯然不大將紀婉青這太子妃放在心上,與她對視片刻,方若無其事移開視線。

紀婉青也不覺得奇怪,畢竟在紀氏特別紀皇后一黨眼中,她就是一個家族棄子,功用就是佔住太子妃位置,不讓東宮增添勢力,然後再發展成為一顆大釘子,必要時發揮功用,如此而已。

“……,你日後要好生照應太子起居飲食,打理好清寧宮內務,讓太子可以專心朝政,輔助陛下,無為內務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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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步驟,身為皇后應訓懈一番,但紀皇后面帶微笑,神態親昵,無一不宣示她對新“兒媳婦”的滿意。

所有目光落在紀婉青身上,她未見親熱,也不顯生疏,只恭謹應道:“臣妾謹遵皇后娘娘教誨。”

她余光瞥見高煦,他神色依舊不變,紀婉青心下平靜,昨夜開局不錯,她堅定認為,一時的困境,不代表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