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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9-10 05: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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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太監立即緊隨其後,張德海等兩人進去後,便把門掩上,自己親自守門。

“殿下,坤寧宮有消息過來。”

這個中年太監名林陽,也是太子鐵杆心腹,專門負責暗地裡的事,諸如探子消息傳遞、暗衛培養等等,是高熙的左臂右膀。

林陽長得很普通,八字眉厚嘴唇,丟在人群裡絕對找不出來的相貌,若說有什麽不同,那就是他一雙眼睛極為明亮,炯炯有神,銳利非常。

這是全因他是內家高手,身懷絕技,為了掩飾這一點,林陽在外基本視線向下,眼簾微垂。

他一見了主子,立即跪地請安,並將密信呈上。

高煦伸手接過,展開垂目一看,說的正是紀皇后獲悉嫁妝消息後,領著兩個兒子說話之事。

他在坤寧宮放有探子,可惜都是在外圍,人數也不多,僅有兩個。畢竟紀皇后把持宮務十數年,在高煦成長起來之前,她便把身邊籬笆扎得相當嚴實,要放人很是不易。

這回能看到這個情景,只是湊巧,因為紀皇后當時剛好領著兩兒子在外面涼亭說話。

皇后命宮人退得很遠,母子討論內容無外人聽見,不過高煦放進東宮的探子,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各方面能力一等一,他觀察到皇后魏王都沒有發現的東西。

那就是陳王細表情的細微變化。

該探子十分敏感,立即覺得這是一個重大發現,找個借口下值回了屋,馬上通過渠道,將消息傳出去。

高煦看罷密信,唇角微揚,等了這麽久,時機終於成熟了。

早在七八年前,他便敏感地察覺到,陳王對魏王似乎有些許不和諧。高煦當時不動聲色,暗下準備一番後,便耐心等候最佳時機出現。

果然,紀皇后倚重長子,臨江候府及紀後一黨也以魏王為中心,大家很默契,把太子拉下馬以後,便是魏王挑大梁之日了,畢竟他有能力,又為長。

陳王一直被放在輔助兄長的位置上,而他似乎不是那麽甘願當陪襯者,隨著年歲越長,隔閡漸生。

高煦將密信揉碎,扔進筆洗中,吩咐道:“林陽,陳王府那邊可以伺機動手了,你告訴那邊,慢慢來不必焦急,寧可放棄機會,也不能冒進。”

他數年前便做了準備,如今可以動了,不過進一步離間這活兒須慎之又慎,畢竟陳王雖對兄長有隙,但他還不是傻子,一旦被發現端倪,多年布置便廢了。

林陽利落應道:“奴才立即去辦。”

“去吧。”高煦頷首,“你也小心些,莫要露了陷。”

林陽其實不是太監,是高煦動了手腳才安排進宮的,只是他掩飾得很好,從未有人發現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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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應了一聲,便立即匆匆退下。

第二十章

本來皇太子早就該大婚了,卻因為種種緣故被耽擱下來,如今太子妃人一旦選定,婚期也沒拖太久,就在賜婚聖旨頒下三個月後。

三月時間眨眼即過,很快便到了大婚前最後一天。

明天就要邁入人生另外一個階段,而且前景看著也不大好,但紀婉青卻格外平靜。

晚膳過後,她特地跑了一趟侯府西邊,那裡有紀氏宗祠。

說宗祠其實也不太對,畢竟自她祖父封侯以後,靖北侯府才從臨江侯府分出一支來,老宗祠仍在那邊,這邊是新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父母的牌位都在這邊。

恭敬給中間兩塊簇新牌位上香叩拜後,紀婉青拖過蒲團,在供桌腳下坐了,說了許久的話,她最後抬頭,“爹爹娘親,我會好好過的。”

出來後天色已經暗了,紀婉青回到朝霞院,乳母何嬤嬤正翹首以盼。

“姑娘怎去了這許久?”她握了紀婉青有些涼意的手,很有些心疼。

自打小主子一生下來,便是何嬤嬤伺候在旁,十多年來,陪伴小主子的時間比親女兒梨花要多太多,說句僭越的話,真已經視若骨肉了。

何嬤嬤活了好幾十年,看問題比梨花等少女深刻多了,隨著大婚日子漸近,她憂慮愈重。

“只是多坐了一會兒。”紀婉青笑了笑,拍了拍乳母的手,“嬤嬤勿要擔憂,我好得很。”

“姑娘,太子殿下看著倒不難相處。”

鬥篷送過去以後,隔日東宮便送來了好幾樣小玩意兒,不多珍貴,但有趣,因此何嬤嬤有此結論,不過,她擔憂的還另有其事。

“只是,老奴只怕皇后娘娘那邊……”樹欲靜,而風不止。

“沒什麽好擔憂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之前府裡這麽難,咱們不也是安生過來了麽?”

靖北侯府這點困難,其實與一國之母的算計完全不同級別,不過紀婉青依舊坦然,不慌不忙安撫憂心忡忡的乳母。

若這世道真不讓人活,那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死之前也拉上個罪魁禍首墊背,也算沒吃虧了。

紀婉青已活過一輩子,她更珍惜生命,卻也不太畏懼死亡,這般想過以後,她也覺得沒什麽太困難的。

小主子臉上的篤定,給予了何嬤嬤信心,她鎮定了許多,“好,好,主子說的都對。”

“主子早些用了膳歇息吧,明日很早便得起了。”何嬤嬤忙指揮丫鬟們傳膳,並撿了好些易克化的吃食給紀婉青補上。

*

這所謂的很早起來,是真早得離譜,紀婉青酉時末上床,睡了兩個多時辰,子時便被叫起了。

她瞥一眼滴漏,無奈地歎了口氣,被梨花等人攙扶下了榻,往隔間浴房而去。

大浴桶早注滿了熱水,梨花往裡頭倒了兩瓶子梅花花露,沁人心扉的花香隨著氤氳的熱氣蒸騰開來,充滿了整個浴房。

紀婉青精神一振,終於完全清醒過來了。

被由頭到腳狠狠洗涮了一遍,她通身嫩白皮膚紅彤彤的,終於宣告沐浴圓滿結束。

紀婉青被攙扶出浴桶,換上一身簇新裡衣,出了浴房,在裡屋站定。

裡屋空曠了許多,她日常所用之物,都已經收拾起來了,準備一齊帶走。

紀婉青環視一圈,這個父母精挑細選,灑下無數歡聲笑語的朝霞院,今日過後,將不再屬於她。

她眼神黯了黯,須臾打起精神,“更衣罷。”

太子妃的婚服,是大紅的龍鳳同和袍,其上金織雲龍紋樣,衣身繡有精致鳳紋,中間有圓形輪花,兩者交錯排列。

繡線細如毫發,紋樣栩栩如生,精致華美,巧奪天工。

這婚服美則美矣,卻很沉重,尤其時值隆冬,比夏日更厚上不少,這麽一整套折騰穿上身,已經兩個時辰以後的事了,紀婉青站得兩腿發麻,身上沉甸甸的。

接下來還要挽發畫妝,這兩樣都是內務府派人來乾的,梳頭宮女手勢極其熟練,手執玉梳在紀婉青如瀑的黑發間穿梭,給緊緊挽成了一個發髻。

梨花命人捧了兩個銅鏡上來,一左一右立在她的身後,梳頭宮女恭敬退後一步。

紀婉青往身前鏡台上的銅鏡瞥了眼,手藝倒很不錯,鏡中美人雲鬢堆疊,高貴端莊,只是這發髻卻是婦人髻,她看著這般的自己很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