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書房內,謝景衍坐在那裏看書。
一只雪白的鴿子落在窗柩上。
陳風見了道,“爺,是今兒屬下才送進宮的信鴿。”
沈菀擔心皇上會被氣死,謝景衍便讓陳風進宮給趙院正傳話,讓趙院正給皇上服些平心靜氣的藥,順帶讓陳風送只信鴿進宮,以便元公公給他傳消息。
畢竟宮裏到了時間就會落鎖,消息傳不出來,有信鴿就沒有這方面的困擾了。
只是下午才送進宮的信鴿,晚上就飛回來了。
陳風抓住信鴿,將信鴿腳脖子上綁着的信取下,呈給謝景衍過目。
謝景衍將紙條展開。
上面寥寥八個字——
滅口未遂,母子生隙。
看着信上的字,謝景衍眼神漸冷。
他料準了太后會殺宋皇后,但沒想到下手這麼快,太后對成王當真是護短的緊。
父皇自己猜到是成王,遠好過他直接告訴他。
他要說太后知情,太后幫着成王欺瞞他,父皇不會信,極可能還會訓斥他對太后不敬。
這回父皇該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孤家寡人的感覺。
謝景衍將紙條點燃,那八個字被火焰吞噬,湮滅。
窗戶沒關,一陣風吹開,燃盡的菸灰被風吹的從書桌上飄到地上。
落地的瞬間,一道黑影閃身進書房,見到來人,陳風道,“你不在挽香閣,怎麼會來了?”
暗衛稟告謝景衍道,“挽香閣今晚關門,不招待賓客,屬下發現他們在毀賬冊,收拾包袱,屬下懷疑他們是準備逃了。”
謝景衍怕打草驚蛇,就沒動挽香閣,但派了暗衛喬裝,入挽香閣盯着那些人。
他只防備成王會逃,沒想到這些人的嗅覺竟然這麼靈敏,宋皇后出事,還沒牽扯到成王頭上,挽香閣就覺察不妙,準備逃了。
西梁刺客險些要了陸乘的命,他摁着沒讓陸乘報復回去,要讓刺客逃了,他豈不有負陸乘的信任?
謝景衍道,“通知延平王世子他們,明日一早抓人。”
陳風領命。
未免西梁刺客逃了,陳風立刻去給巡夜的延平王世子他們傳話。
再說延平王世子他們幾個巡城,那真是無聊又無聊。
白天巡城,好歹街上人來人往,就當自己在遊街,這大晚上的街上連個人影都看不見,還是有些懷念進巡城司第一眼,大晚上抓人的情形。
要不說這幾人欠揍的很了,唐大老爺恨不得沒發生過的事,他們沒事拿出來回憶,這要傳到唐大老爺耳中,不想抽自己兒子一頓纔怪了。
正無聊的坐在馬背上,任由馬兒往前走,突然,延平王世子耳朵動了下。
他回頭就看到屋頂上有道黑影在飛檐走壁。
很好。
來活了。
就在延平王世子準備抓人的時候。
那黑影朝他們過來,從屋頂躍下來。
延平王世子騰身而起的動作就那麼蔫了。
見過挑釁的,還沒見過這麼挑釁的啊。
這是要自己送上門來?
等見是陳風,延平王世子道,“別以爲你是凌王的護衛,大晚上的飛檐走壁,我們就不抓你了。”
陳風道,“爺讓我來給你們傳話。”
唐澤嘴角抽搐,“傳話也用不着這時辰傳吧?”
陳風道,“挽香閣的刺客有逃匿跡象,爺讓你們明日一早抓人。”
這是正事,延平王世子和唐澤都收起了玩鬧的心思,今晚他們兩個巡夜,陸乘和杜承安輪休,天不亮抓人,正好給陸乘一個驚喜。
翌日,文武百官和往常一樣上早朝,雖然都在傳皇上被皇后刺傷了,但沒人知道皇上傷的多嚴重,百官們只能當不知道,該幹嘛幹嘛。
只是皇上一夜未閤眼,沒心情上朝,文武百官等了好一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元公公去宣佈皇上龍體不適,免朝一日。
皇上沒上早朝,但派人到凌王府傳召謝景衍進宮。
宮人到凌王府傳話時,謝景衍剛要坐下和沈菀喫早飯,沈菀聽了就推謝景衍道,“父皇找你,你快些進宮去吧。”
謝景衍懷疑自家媳婦到底是不是親的,他還沒喫早飯呢,“我吃了再去也不遲。”
某個親媳婦拿了兩個肉包子塞給他,就把他推出門了。
沈菀一直覺得皇上待她不錯,對謝景衍也好,要是不好,謝景衍幾顆腦袋也被砍沒了,皇上遭受皇后和成王的雙雙背叛,還有太后的偏私,心底肯定不好受,這麼早就派人來傳謝景衍進宮,肯定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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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衍出門時,沈菀還特地叮囑,“彆氣父皇。”
謝景衍,“……”
不讓他氣父皇,她倒是會氣他了。
有這樣對自己夫君的嗎?
他好歹也是個王爺,至於拿着包子邊走邊喫嗎?
某位爺鬱悶的一口咬在了包子上。
沈菀目送謝景衍出墨玉軒,然後就轉身進屋,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宋皇后被打入冷宮,左相府悉數下獄,成王和宋皇后苟且也被皇上知道了,前世的仇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栽了跟頭,還有比這更讓她心情好的嗎?
雖然謝景殷逃了,但一個養尊處優的皇子,前世大權在握的大楚皇帝,這一世淪落到要過東躲西藏的日子,真叫大快人心。
就算謝景殷躲的過大皇子的追殺,他也躲不過皇上派去的人。
他——
必死無疑。
沈菀本就胃口好,今兒更是多吃了半個饅頭。
再說謝景衍出了王府,騎馬往皇宮方向奔去,路過昌平街時,聽到一陣騷動,正是挽香閣的方向傳來的,應該是延平王世子他們在抓人,謝景衍就沒過去看了,直接進宮。
皇上沒在御書房,在含元殿,謝景衍去含元殿見皇上。
他進去的時候,皇上纔剛起,見謝景衍進來,元公公趕緊把在寢殿內伺候的宮人都打發出去,唯恐宮人知道點什麼,被滅口。
爲了保住這些人的命,元公公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皇上臉色不好看,不只是因爲氣憤,還有沒休息好,謝景衍見了道,“父皇找我來做什麼?”
皇上看着謝景衍,他有太多的話想問謝景衍,昨晚就想召謝景衍進宮了,可兒子真在眼前了,那些話反倒問不出來了。
皇上就那麼看着謝景衍,半晌,纔開口道,“還有什麼事是父皇不知道的?”
謝景衍道,“父皇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元公公,“……”
元公公後悔剛剛沒把自己也打發出去。
聽凌王這麼不客氣的和皇上說話,他害怕啊。
皇上知道謝景衍肯定還有事瞞着沒告訴他,但沒想到沒話找話問了一句,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皇上臉綠的發光,然而更讓他臉色難看的在後面,謝景衍不客氣道,“父皇知道太后壽宴上,晉王妃的孩子是皇后害沒的嗎?她想害菀兒,那盞下了藥的茶被誤端給了晉王妃。”
“當日長春宮外要殺成王妃的人是成王,父皇知道嗎?”
“成王不止私挖鐵礦,他還與西梁暗中勾結,這事父皇知道嗎?”
謝景衍每說一件,皇上的臉色就難看三分。
晉王妃在太后壽宴上出事,隨着沈菀有孕之事傳開,皇上隱隱猜到可能是皇后是所爲,但是沒有證據。
皇上道,“這些事你都有證據?”
謝景衍道,“茶是小喜子換的,也是他親眼目睹成王要殺成王妃。”
皇上眸光猛然掃向元公公。
元公公噗通跪下,就是認錯,“奴才不是有意隱瞞皇上您的……”
謝景衍道,“父皇別忘了賞元公公和小喜子。”
元公公,“……”
這一受驚,都要少活兩年了。
這賞賜,他們寧願不要啊。
不過晉王妃的事讓他們提心吊膽至今,可算是要過去了。
皇上道,“成王與西梁勾結一事,也有證據?”
謝景衍道,“宣平侯世子巡夜,被刺客所傷,那刺客正是西梁人,他隨身戴着成王的令牌信物,令牌還是杜國公世子撿到的。”
皇上臉色難看,“這些事爲什麼不告訴父皇知道?”
謝景衍道,“我說的也不過是隱瞞的一部分。”
元公公,“……”
元公公都想哭了。
凌王是不是想把皇上活活氣死啊。
看着皇上氣到說不出來話的樣子,元公公覺得自己都有證據了。
元公公站在那裏,不知道該勸皇上別問了,還是勸凌王走放皇上一條生路,正猶豫不決時,門被叩響了。
小喜子匆匆進來道,“皇上,不好了!延平王世子等人抓竊賊,包圍了挽香閣,沒想到挽香閣裏藏着西梁刺客,西梁刺客躲追殺,逃進了成王府,挾持成王要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