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衍這一出門,午飯沒回來喫,到喫晚飯才見到他人。
丫鬟在屋子裏擺飯菜,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沈菀起身就見謝景衍進來,沈菀問道,“找到人了嗎?”
謝景衍面色凝重道,“人失蹤了。”
失蹤了?!
沈菀聲音拔高,“怎麼會失蹤呢?”
謝景衍坐下來,沈菀給他倒茶,謝景衍道,“拿着他的畫像盤問了守城將士,前些天見他進出城好幾次,每次都是空着手出城,帶着獵物進城,次數多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再出城,找到了他下榻的客棧,他的衣服還在客棧裏,人已經好幾天沒回去了。”
沈菀坐下來道,“是不是被茂國公世子抓起來了?”
茂國公世子心胸狹隘,睚眥必報,唐澤就是怕他被茂國公世子報復,才勸他離京的。
謝景衍道,“我回來的時候,延平王世子和唐澤他們去找茂國公世子了。”
謝景衍上午出府的,午飯就隨意用了些,這會兒有些餓了,淨了手,坐下喫飯。
沈菀給謝景衍夾菜,聽他說才知道湖陽長公主的兒子是怎麼輾轉到獵戶夫婦手裏的。
東方黑龍 https://power16888.com/
當年湖陽長公主難產,拼命將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奶孃收拾了下就抱出來給長駙馬過目,長駙馬將長命鎖系在孩子脖子上,裏面的穩婆就大叫不好,湖陽長公主發生血崩了。
當時幸好兩位太醫守在產房外,救治及時,才把湖陽長公主從鬼門關拽了回來,湖陽長公主因爲失血過多,再不能生育,虛弱到臥牀養了兩個多月。
那兩個多月長駙馬幾乎寸步不離的守着湖陽長公主,偶爾抱一下孩子也沒察覺異樣,直到一次看奶孃給孩子換尿布,才發現孩子被人給偷換了。
逼問杜國公府老夫人才知道在湖陽長公主血崩還沒止住的時候,就將孩子偷換了,丫鬟將孩子偷偷帶出府,因爲內急,將孩子放在茅房外,裝着孩子的食盒就不見了。
這是長駙馬知道的部分,獵戶夫婦知道的是,當年他們的大伯進京辦事,在一衚衕巷子裏聽到幾聲孱弱的哭聲,起初還以爲是貓叫,仔細聽又像是孩子在哭,找了下就找到了被放在食盒裏奄奄一息的孩子。
大伯就將孩子從食盒裏抱了起來,等了好一會兒不見有人來找,怕孩子沒命,便帶着去瞧了大夫。
那孩子他養了幾日,在京都找不到人養他,又不忍丟盡,最後把心一橫,將把孩子帶回村了,要是媳婦願意收養,就當做小兒子養在身邊,要實在不願意就給獵戶夫婦養,他們成親好幾年了,膝下一直無所出,也看過大夫吃了不少藥,一直懷不上。
果不其然,大伯孃不願意養,甚至懷疑那孩子是大伯在外的私生子,尋死覓活,就連大伯要把孩子給他們養都不願,畢竟兩家離的近,隨時能看到孩子,最後大伯賭咒發誓,大伯孃才消停。
就這樣,那孩子到了獵戶夫婦身邊,從小就喜歡舞刀弄棒,五歲就跟着獵戶上山打獵,在射箭上更是天賦異稟,獵戶夫婦怕埋沒了他,幾乎把壓箱底的錢都拿出來供他學武藝了,完全拿他當親骨肉疼的,在孩子到他們家的第六年,獵戶夫婦終於懷上了,生了個女兒,從此兒女雙全。
丟孩子和找到孩子並不在一個地方,應該是以爲食盒裏裝的是喫的,順手牽走了,結果發現食盒裏裝的不是喫食,而是個孩子,惶恐之下,隨手把孩子丟在了巷子裏,好在孩子福大命大,爲人所救,最後輾轉到了獵戶夫婦身邊。
若是留在杜國公府老夫人的孃家手裏,難保不會把對湖陽長公主和長駙馬的怨恨撒在孩子頭上,可能都未必會活到長駙馬找到他,雖然在獵戶夫婦身邊不能過錦衣玉食的生活,但長駙馬在弓箭上的天賦,並未埋沒,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沈菀和謝景衍兩邊喫邊聊,一頓飯,吃了小半個時辰。
這邊剛喫完,將筷子放下,那邊一丫鬟進來稟告道,“王爺,湖陽長公主的親生兒子找到了,他被打的遍體鱗傷,延平王世子和郯國公府大少爺他們把他送來王府找陶大夫醫治了。”
被打的遍體鱗傷?
謝景衍當即起身出去,沈菀也跟着去了外院。
他們到外院的時候,陶大夫也纔剛從自家小院趕來,而湖陽長公主的兒子那個獵戶此刻正躺在小榻上,身上鞭痕累累,比當日延平王世子在刑部受的刑罰有過之無不及。
謝景衍看向延平王世子他們,延平王世子道,“你猜我們是在哪找到他的?”
這麼說肯定不是在茂國公府了。
延平王世子道,“在巡城司。”
“狩獵時我們逼着茂國公世子放過他,在街上長駙馬給茂國公世子施壓,茂國公世子當時算了,事後讓手下人污衊他偷竊,將他抓去巡城司關起來,還讓巡城司好好教訓教訓他。”
巡城司是茂國公保舉的,茂國公世子讓巡城司教訓一個獵戶,那還不是把人往死裏折騰,卻沒想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
獵戶進京沒多少時日,他們知道的和獵戶有矛盾的只有茂國公世子,再加上茂國公世子爲人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在狩獵時就想射殺獵戶了,他丟了臉,肯定會想報復回來,他們就想去找茂國公世子問問。
怕謝景衍一整天沒回去,沈菀擔心,沒讓謝景衍一起去,他們三個去的,他們和茂國公世子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沒有往來,突然登門,茂國公府守門小廝不放行,他們直接就闖進去了。
彼時茂國公世子正在喫晚飯,見他們闖入,還想叫人將他拿下,他們直接問道,“那獵戶是不是被你抓起來了?”
茂國公世子還以爲延平王世子他們闖他茂國公府所爲何事呢,沒想到只是爲了一介獵戶,他道,“我倒是好奇那獵戶是你們什麼人了,你們竟然爲他打上我茂國公府?”
延平王世子道,“看來人是被你抓了。”
茂國公世子繼續喫菜,“當真是多管閒事管上癮了,都管到本世子頭上來了,把人給我打出去。”
小廝圍上來,唐澤撐着桌子看着茂國公世子道,“看來我們來問是問不出來了,得長駙馬親自來問你了。”
茂國公世子心頭一沉,“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以爲長駙馬也像你們這麼清閒嗎?”
唐澤道,“你抓的那獵戶就是湖陽長公主的親生骨肉,你的表弟。”
“長駙馬再不清閒,自己兒子的事也得過問。”
這話直接把茂國公世子手裏的筷子驚掉了。
他知道湖陽長公主的親生骨肉被一個獵戶收養的事,可那獵戶不是在距離京都兩百多裏外的地方嗎,怎麼會在京都?!
想到自己把人關進巡城司,還交代特殊關照,就臉色慘白,拔腿就跑。
延平王世子他們就跟着他到了巡城司,在巡城司大牢刑架上看到了人,獄卒正在用刑,見茂國公世子去,還向他邀功,被茂國公世子一巴掌扇的轉了好幾圈。
茂國公世子要把人帶回茂國公府,延平王世子他們把人帶來凌王府了。
陶大夫坐下給湖陽長公主的兒子把脈,然後開藥方,陶少爺抓藥,陶大夫看向沈菀,“我給他上藥,王妃迴避一下。”
沈菀轉身出門,剛出去走了沒幾步,就見長駙馬腳步匆匆的過來。
進門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盼了十幾年的兒子身上鞭痕累累,臉色那叫一個難看。
一羣人在心底給茂國公世子點了成百上千根蠟燭。